城里的香水还好闻。”王婶回头笑了,手里的木桿还在轻轻搅动:“那是自然,这栗子壳是后山老栗子树结的,熬出来的染料不仅香,染出来的布还越洗越软和。”
苏晚把订单明细递过去,指尖点在“暗纹位置”那栏:“王婶,马可又补了五十个手袋,要加印荷暗纹,就在袋身侧面,用浅墨绿的丝线,跟咱们染的封面布一个色。他说这样看著更雅致,米兰的顾客就喜欢这种有细节的东西。”王婶接过明细,凑近窗边的晨光看了看,老镜滑到鼻尖上,她也没在意,笑著点头:“这好办,我让村里的绣娘张嫂来帮忙,她绣荷最拿手,针脚细得能跟荷叶的脉络比,別说暗纹,就是让她绣只蜻蜓落在荷上,都能看出翅膀的纹路。”
苏晚刚要应声,院门外就传来阿明的吆喝声,带著年轻人的爽朗:“苏干事,李叔送坯布来啦!”话音刚落,一个推著小推车的身影就出现在竹篱笆外,阿明穿著件蓝色的运动服,额角的汗顺著下頜线滴在布角上,却丝毫没影响他脚步的轻快。小推车后座堆著几匹印著蓝色印章的坯布,那是李叔家纺织厂的標记,代表著这批布是纯手工织的麻料。
“阿明,辛苦你了,这么早跑一趟。”苏晚迎上去,帮著把坯布从推车上卸下来。阿明抹了把汗,笑著说:“不辛苦,李叔说这批布织得比上次还密,让我赶紧送过来,別耽误你们赶订单。他还说,要是不够,隨时跟他说,厂里还有现成的纱线,能连夜织。”苏晚掀开布角,指尖捻著布料的纹理,能清晰摸到线交织的纹路——確实比之前的密,用指甲轻轻刮一下,布料也不会起毛,用来做手袋袋身,既挺括又不容易变形。
“你跟李叔说,后天再送三百米坯布,”苏晚把布卷好,放回推车上专门用来垫布的竹筐里,“马可的七百个手袋加上补的五十个,现有的布不够,还得留些备用,万一染坏了,也有得换。”阿明掏出个旧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著染坊里木桿搅动的声音,倒像首轻快的晨曲。他记完后,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刚要推著车走,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对了,邮局的张婶让我捎给你的,说这是从巴黎寄来的,上面写著林晓的名字。”
苏晚接过信封,指尖碰到信封边缘,还带著点从远方传来的凉意。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掉出一张照片和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照片是在巴黎一家书店里拍的,林晓站在专柜前,手里举著个竹编书籤,笑得眼睛都弯了。专柜的竹编框架是周师傅特意编的,上面已经掛了几个荷染手袋样品,旁边的展架上摆著荷染封面的笔记本,阳光透过书店的落地窗,把浅咖色的布料照得泛著暖光,连布面上的荷暗纹都清晰可见。
便签上是林晓娟秀的字跡,墨水还带著点晕染,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很急切:“苏晚,你不知道这里的顾客多喜欢咱们的手作!书店老板说竹编书籤第一天就卖了三十多个,已经催著要补货了。他还问能不能做竹编杯垫,跟笔记本配成套装,说这样更適合当伴手礼卖。我看了下,杯垫的尺寸跟书籤差不多,周师傅应该能编,你要是同意,我就先跟老板定个小批量的订单。”
“太好了!”苏晚把照片贴在染坊墙上,那里已经贴满了米兰专柜的装修图、马可发来的手袋样品照,还有之前村里姑娘们绣的荷图,像一面小小的“清溪手作地图”,每一张都记录著清溪手作走出大山的脚印。王婶凑过来看了看,指著照片里的竹编框架,语气里满是自豪:“你看这框架的纹路,跟周师傅编的一模一样,连接头的地方都藏得严严实实,咱们清溪的手艺,总算走出国门了,让外国人也看看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
李姐也凑过来,看著照片里的手袋,笑著说:“这布还是我上次跟王婶一起染的呢,当时还担心顏色太深,没想到在巴黎的灯光下这么好看。”苏晚心里暖烘烘的,她忽然觉得,这些天的辛苦都值了——从春天顶著寒风去后山采栗子壳,到夏天在染坊里熬煮染料,再到秋天跟著周师傅学看竹料,每一步都没白走。
中午的阳光把院子晒得暖融融的,竹篱笆上的牵牛已经谢了,却留下了绿油油的藤蔓,绕著竹竿爬得老高。周师傅带著小宇和两个学竹编的老人坐在石凳上吃午饭,搪瓷碗里盛著清炒莲藕和燉排骨,那莲藕是昨天从荷塘里采的,脆嫩多汁,排骨则是村里养猪场刚杀的,燉得软烂入味。竹编篮里还放著刚蒸好的栗子,外壳裂开一道缝,露出金黄的栗肉,那是后山刚收的新栗子,王婶说留著熬新一批染料,剩下的就当大家的零食。
“师傅,我今天编了十个荷掛件,您看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