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在那只诡手触碰他倒影的瞬间,一段记忆突兀地在他脑中闪现又碎裂——是阿哲!阿哲在对他喊什麽……嘴型清晰,声音却被无形之物吞噬!
他猛地转身,背后空无一人。
日光灯管闪烁。
他再回头,倒影恢复正常,那段被触发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模糊,如同退潮的海水,怎麽也抓不住。
「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相纸上的话在他脑中尖啸。
如果说「被遗忘」等同于死亡,那麽他此刻,背负着不该存在的记忆,清醒地行走在这个被不断「重置」和「修改」的世界里,又算什麽?
是记忆的囚徒?还是……不被承认的亡魂?
他推开门,重新踏入午夜的街道。
周遭不知何时已恢复了「正常」。
他继续行走,目光如探针般扫描着这座虚假繁荣的城市。
然后,他看见了——公交站台上,昨天那位明星的GG,被一个笑容弧度都完全相同的虚拟偶像取代;常去的小吃摊,老板娘的招呼声比记忆里高了半个音调,精准得令人不适。
所有这些微小的「修正」,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记忆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在路灯下,他手指的轮廓似乎有那麽一瞬,轻微地闪烁丶模糊了一下。
远处,钟楼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丶几近幻觉的嗡鸣。
那不是报时。
许砚知道。
那是下一个循环……正在逼近的足音。
他提起相机,冰冷的机身传来一丝真实的触感,支撑着他即将涣散的存在。
「记忆会死。」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也是对着自己正在被侵蚀的灵魂,低声宣战。
「但我,拒绝被遗忘。」
晨光熹微,像一块被反覆漂洗过的旧布,勉强照亮了「遗忘照相馆」的牌匾。
许砚在门口停下。旅行箱的轮子声戛然而止。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将这装满「遗念」的箱子带入馆内,而是将它轻轻靠放在门边的阴影里,仿佛要将昨夜所有的阴冷与挣扎,都隔绝在外。
他推开门。老旧的合页发出熟悉的呻吟,头顶的风铃「叮」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不再是冰冷的水滴,而是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他记忆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
他站在门口,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过馆内的一切——熟悉的霉味混合着陈知微常用的那款柠檬香皂的气息,墙上老挂锺沉缓的秒针走动声,以及……墙上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母亲穿着五十年代的婚纱,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眉眼温柔,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蕴藏着那个年代特有的丶未经磨蚀的希望。
不一样了。
上一次,他只觉得讽刺,对比着殡仪馆那张冰冷虚假的遗像。
但这一次,历经了彻底的失去与匪夷所思的「回归」,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