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一丝微弱月光的空间。
砰!
膝盖重重砸在前屋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小片尘土。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灼痛。月光从窗纸破洞洒落,比库房里的绝对黑暗好了太多。他迫不及待地,用沾满污垢、血迹、尘灰的手,胡乱在自己胸前、肩头、脸上擦拭,只为腾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视野和手掌!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一隅。他低着头,将怀中那个被厚厚尘灰包裹、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沉重物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面前的泥土地上。
没有立即去拂拭尘埃。
他猛地起身,几乎是踉跄着扑向自己那张硬板床铺角落!他知道那里有个东西!那个曾为祖坟点燃纸钱的……
火镰!找到了!还有一块珍藏的、包裹在油纸里的引火绒!
嚓!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在沉寂的夜里炸响!火星迸溅!跳跃!引燃绒絮!
一盏刚刚熄灭不久的旧油灯被迅速找到!残留的灯油无需添加!火苗很快在同样污渍斑斑的灯捻上重新跳跃起来!
灯光!温暖、跳跃、驱散阴郁的光!
李墨端着这盏跳跃着生命之火的油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走回那个被他放在地上的神秘重物前。噗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冰冷地面。
油灯被轻轻放在旁边的地上。光线稳定地晕染开来,将他,以及那个被厚厚尘垢覆盖的存在,笼罩在一片昏黄而神圣的光域里。
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双手,粗糙、指节粗大、布满老茧与新旧伤疤,沾满了泥土、泥泞、汗水、血迹以及难以名状的污秽——此刻却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与肃穆。
他没有犹豫。如同考古学者拂去古物尘埃那样,指尖开始极为轻柔地拂过粗糙冰冷物体的表面。尘灰在他指腹下簌簌剥落。
一下。
再一下。
那被厚重灰污覆盖的冰冷物体仿佛被唤醒了。随着大片灰土被拂去,一抹深沉内敛、却在灯光下骤然绽放出奇诡幽光的紫黑色泽跃然而出!如同沉睡千年的魔盒剥去伪装!
紫檀!
顶级的紫檀木!
深沉如子夜寒潭,醇厚如陈年美酒!木料在灯光下流动着内敛深邃的光华,紫褐色的纹理如同浸透了时光墨汁的绸缎丝线,层层叠叠,蕴藏着无尽秘密!
李墨的手指加快了速度!心潮如同万顷波涛在无声咆哮!
终于,最后一块粘附的厚重积尘被他用力擦去!
一个长方体的紫檀宝盒!
长约一尺五寸,宽近一尺,高约半尺,形态规整大气,棱角笔直得如同最精确的标尺量出!通体无一丝拼接缝隙,浑若天成!仿佛从一块完整的巨木中直接掏挖而成,浑然一体!
唯有在灯光变换角度、视线极其锐利地扫视下,才能极其勉强地在盒盖与盒体交接处,隐约捕捉到几道细如发丝、几乎与木纹本身融为一体的接缝痕迹。痕迹完美流畅,不是直线,而是呈现出极其微妙的、羽毛般的自然纹路延伸!鬼斧神工!
在木盒四角,各镶嵌着一块方方正正、打磨得温润圆厚的黄铜护角!铜色早已褪去辉煌,被岁月氧化出一种沉黯内敛的哑光古铜色,上面浮雕着繁复奇诡的卷草云纹!那云纹并非简单的装饰,线条缠绕扭结,细看之下,竟似隐藏着无数个首尾相连、互相嵌套的“鲁”字!工艺之精微巧妙,令人匪夷所思,绝非人间俗品!
李墨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紫檀盒面。触手如玉,温润中带着沁骨的凉意,仿佛这不是木头,而是某种通灵的玉石!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古朴又蕴藏着浩瀚精微机关奥妙的气息,透过指尖冰冷的触感,无声无息地直抵灵魂深处!
这份重量!这份冰冷!这份穿透灵魂的奇异存在感!
“千机引……” 李墨凝视着这从梦影变为现实的紫檀秘匣,梦呓般吐出这三个字。
但黄公的梦语再次清晰炸响:“此匣本身……便是登峰造极的鲁班锁!”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眼神中的狂热暂时被一种凝重、专注、如同面对毕生最重大挑战的匠人之心所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沉重的紫檀宝盒搬起来,像捧着价值连城的国宝,走向自己那张堆满了木屑和简单工具的工作台。
咚。
紫檀宝盒沉甸甸地落定在铺着一层柔软刨花的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油灯被端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