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捆扎、踏档早已磨得油亮光滑的旧高梯!
吱嘎——!哐当!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木料摩擦、藤条收紧、竹片呻吟的声音在寂静中炸裂开来!梯身上抖落大蓬灰尘。李墨不管不顾,几乎是拖拽着它,重重地撞击在那根擎天巨柱般的顶梁老柱下方!梯子的踏档因承受突然增加的重量和冲击力,发出濒临崩溃的吱嘎呻吟!
他一手死死攥紧那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油灯,一脚蹬上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粉碎的梯子最低端!
一步!
踏档下沉变形!
两步!
竹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朽烂的木棍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刺耳的濒死哀鸣!库房的空气被他剧烈的动作搅动,搅起漫天飞舞的灰尘,如同暴雪般劈头盖脸落下!
终于攀到了接近梯顶的位置!灯光被他高举过头顶,颤抖着探向那梁柱角落最深、最厚、最黑暗的积尘之处!昏黄的光线在触碰到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尘埃阴影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被吞噬,只留下绝望的光影边界!
光影剧烈地跳动、晃动,将他的影子在屋顶和墙壁上拉扯成疯狂舞动的扭曲巨兽!随着他身体的迫近,气流扰动,仿佛惊动了蛰伏千万年的积灰之灵!那厚厚的灰黄色“尘绒”如同被瞬间唤醒的活物,“噗——”的一声,大团大团地升腾、弥漫开来!
灰尘!干燥、呛人、带着百年沉淀的朽败气息的灰尘!如同灼热狂暴的沙尘飓风,猛烈地、争先恐后地冲进李墨大张着换气的口鼻!冲入他的眼眶!刺痛!灼烧!疯狂地塞满每一个肺泡!
“呃!咳咳!呕——!!!”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因无法呼吸而猛烈抽搐!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模糊了本就昏暗摇曳的视线!油灯差点脱手滑落!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沾满污秽的手猛地抓住了旁边一根凸起的、沾满灰土的粗木楔子!指甲瞬间崩裂出血!
强忍着肺腑刀搅般的剧痛和视线模糊!在迷蒙的泪光和呛咳带来的窒息感中,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角落——在弥漫如雾、几乎遮蔽一切视野的尘灰暴后面,在灯光勉力勾勒出的那片粘稠阴影下——那个规则的、长方体的轮廓……它确实存在!不是幻觉!被厚厚的尘垢温柔又残忍地囚禁在柏木巨梁的臂弯里!
“呃啊啊——!!!”
混杂着剧痛、窒息、骇然与狂喜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李墨彻底疯狂!他一把扯下半掩口鼻却早已无用的破旧衣袖!任由那呛死人的尘灰涌入咽喉!另一只手,那只沾满泥土、汗水、血污与库房灰尘的手,如同探向神灵宝藏的最后祭品,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孤勇,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处被深埋遗忘的幽暗角落——用尽全身力气拂去!
更大的、更浓稠的灰尘飓风再度爆起!如同厚重的灰色雾霭,瞬间弥漫了整个梁顶角落!扑头盖脸!落满他的头发、肩颈、颤抖的手臂!手中的油灯火苗在这致命一击下猛然挣扎跳跃了几下,终于“噗”的一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掐灭,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冰冷的、窒息的、比前一刻更浓稠绝望的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
然而!就在灯火熄灭前那一刹那!就在他手掌拂过厚尘深入角落的那一瞬间!
在指尖!在冰冷、粗糙、似乎亘古不变的坚硬柏木梁柱表面!
他清晰无比地触碰到了!
坚硬!
冰凉!
棱角分明!
一种规则几何体独有的、冰冷沉实的质感!那绝非臆想!它是死的物体,却比任何滚烫的血液更能证明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