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深处猛地翻滚冲上!
血泉顶端翻腾的粘稠液体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划过!一张模糊扭曲、非人非鬼的面孔轮廓在浑浊的血光和昏黄灯光交织的光影下痛苦地显形!又眨眼溃散!唯有那直刺骨髓的阴狠怨念如同咆哮的怒潮,朝着灯光方向疯狂倾泻!仿佛要将那提灯的老妪撕成碎片!
“桀……桀……”槐树冠顶也传来沉闷压抑、如同巨物在腐朽管腔中艰难磨蹭的怪响!被斩断尖啸的“喉咙”在蠕动,在酝酿下一次更恐怖的爆发!
风更狂,雨更急,冷得彻骨!
泥泞里的张木匠如坠冰窟!冷汗混着雨水,如同冰锥滑下脊梁!那灯光……竟成了引爆戾气的引信?!他绝望的目光扫过怀中儿子撕裂般的痛苦面孔,扫过深坑里沸腾翻涌的黑血诅咒,扫向那即将被怨毒浪潮吞没的、蹒跚而至的灰蓝身影!
“嗬!” 一声艰涩、短促的闷气从那提灯的老妪胸腔里挤出。那浑浊摇曳的灯影下,她始终低垂的头颅骤然向上抬起!
不是朝向槐树之巅的咆哮,也不是朝向深坑中的怨血,更非张木匠怀里的孩子!
灰暗破旧的斗笠边缘上挂满了浑浊的水滴,如同一道道哭泣的泪痕。斗笠下露出的下巴和颈项,皮肤如同被风干的树皮,沟壑纵横。那抬起面庞的动作极其僵硬,仿佛整个头颅的重量都由几根朽木支撑着,发出细微欲裂的“咯吱”声。一双眼睛,在昏暗斗笠的阴影里!
一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浑浊如同千年陈浆米汤般、散发着朽烂死气的——灰黄! 的怪眼!
那双非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穿过雨幕,越过剧烈痉挛抽动的小满,越过了深坑中沸腾翻涌的黑血红影,死死地、如同两枚生锈的钉子,钉在了张木匠脸上!
灰黄米汤般的眼珠子,在浑浊的灯光和风雨中,凝固成毫无生气、却又透着一种非人意志的冰冷两点。干瘪得如同朽木树皮的下颚微微开合,竟不是对着眼前的凶煞,而是对着张木匠,缓缓地、几乎无声地吐出两个沾满腐朽和泥腥的冰冷字眼:
“桃……符……”
声音嘶哑微弱,被风雨瞬间撕碎。但那双灰黄死寂的眼睛,却在昏黄浑浊的光晕里,如同燃烧的余烬般,死死锁住张木匠几乎魂飞魄散的眼瞳!那目光传递的意志,冰冷、直接、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