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它才是万恶之根!是吸食血脉千年、禁锢冤魂万载的棺椁!是那诡谲呓语的源头!是那深埋焦骨、流淌污血的坟墓!它还在!它这片遮天蔽日的魔影,仍然像冰封的诅咒,沉沉压在这片浸透了他血泪的土地上!压在他刚刚窥见一丝生机的儿子的命运之上!
只要它还在……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挫响从张木匠僵直的脖颈间爆出!那是极致的悲怆、狂喜与豁出一切的暴戾被点燃时,体内骨节不堪重负的哀鸣!他那双原本被泪水泡得酸涩通红的眼珠,瞬间被另一种烧穿理智、焚尽绝望的赤血之火彻底吞没!
目光如闪电般射向坑边!
泥泞中!那柄沉重、冰冷、陪伴他半生手艺、也曾沾着他汗水体温的厚背木工斧!斧刃方才劈砍树根时沾染的腥黑泥浆正在被雨水冲刷!雨水流过光洁的斧刃,反射出头顶阴云缝隙间漏下的一缕微弱惨白的天光!如同这暗夜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裁决之刃!
“啊——!!!” 一声撕裂雨幕、凝聚了所有父性与不屈灵魂的咆哮,从张木匠被血沫浸透的喉咙深处炸裂开来!那不是哀嚎!是点燃的火药桶!是困兽出闸!
他抱着怀里虚弱的孩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如同挣脱千钧锁链的巨人!从腥臭冰冷的泥坑中轰然站起!泥浆从破旧的裤腿上哗啦滚落!巨大的动作颠簸让怀中沉睡的小满发出一声细弱的梦呓,眉头再次不安地微蹙。
但此刻的张木匠已无暇去小心安抚!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只死死钉在泥水中那柄沉默的斧头!
他一步踏出!泥水飞溅!身体因背负着熟睡的孩童而有些摇晃!
他猛地弯腰!那只刚刚还在抚慰儿子眉心的、指甲因先前挖掘而崩裂流血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如同最凶狠的鹰爪攫住垂死的猎物!五指如钢铁闸门般狠狠嵌入斧柄冰冷的木质中!
力量!一种从未有过的、由灵魂深处泵出的、足以劈开山岳的力量疯狂涌入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因用力过度,手背上崩裂的伤口被再次撕开,暗红混着泥水的血线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斧柄,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
他没有再看坑边那燃烧着阴火、正被火焰缓慢吞噬手臂的灰蓝身影。也没有再看向那棵如同万古阴魂凝聚的巨槐。
他只紧紧抱了一下怀中熟睡的小满,将那颗因不适而微微转动的温热小脑袋更深地压向自己同样滚烫起伏的胸膛——仿佛要为他隔绝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然后,他猛地转过身!
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前方!
那棵!在凄风冷雨中静默滴血般的雨水、覆盖着庞大诅咒阴影的——
古槐!!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如同闷雷的咆哮!张木匠沉重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轰然启动!
一步!泥水深陷!他巨大的骨架承载着稚子的重量,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两步!沉重如山的步伐踏碎水洼!如同战鼓擂响!
三步!已然逼近巨树那粗壮到需数人合抱、树皮如同恶鬼鳞甲般虬结狰狞的主干!
风雨凄厉!吹得他破旧的衣衫紧贴在虬结的后背肌肉上!猎猎作响!怀中孩子不安地咕哝了一声,苍白的小脸深埋在父亲坚实灼热的胸膛前,仿佛本能地躲避着外界狂暴的杀伐之气。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半分犹疑!冲到树下那如同地狱魔爪盘缠的庞大根系前!张木匠仅靠腰腹核心狂暴的力量扭转、蓄势!那条灌注了所有生命与愤怒的右臂肌肉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绷紧、隆起!
吼——!
一声从灵魂深处压榨出的、震荡胸腔的狂猛暴吼!撕裂风雨!
斧头!那柄沉重冰冷的、浸润了雨水泥浆和父亲血痕的裁决之刃!带着张木匠毕生所能爆发的极限力量!裹挟着一位父亲斩断千年诅咒、劈开无尽阴霾的决绝意志!
撕裂开沉重的雨幕!
“呜嗡——!” 斧刃斩破阴冷的空气,发出一声沉重而充满毁灭力量的死亡嗡鸣!
撕裂雨幕!撕开黑夜!带着一种足以斩开泰山、劈裂沧海、倾泻一切愤怒与守护的无匹蛮力,狠狠地——
劈砍在老槐那盘虬如巨蟒、粗壮如巨兽腿骨的主干根部!!!!!!
嗵——!!!!!!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颤的巨响!如同沉雷砸落在厚重的鼓皮之上!
斧刃入木处!木屑混杂着乌黑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