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褐血斑。篓子轻轻磕碰着他的脊背,每一次触碰都牵动臂膀上枯藤勒下的瘀伤。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只剩下枯藤手杖戳击岩石的单调“笃笃”声。老翁捧着那株用旧布包裹的“照夜珠泪草”,浑浊的眼珠子深陷在松弛的眼窝里,如同两粒蒙尘的玻璃弹子,偶尔回视的目光粘腻地扫过陈墨书臂弯的血痕,却始终沉默。方才那点寻获仙草的狂喜似乎被峭壁下的生死彻底冻结,只剩一片死寂。
山势陡降。墨绿的原始丛林稠密处出现一道缺口。一座孤零零的茅屋嵌在缺口处,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褐色痂皮。
屋子实在是太过简陋。土坯墙开裂出指宽的缝隙,被深绿的青苔填补了部分,却挡不住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屋顶覆盖的不是瓦,而是厚厚一层黑黄发霉的茅草,沉甸甸地塌陷着。院子里一圈歪歪斜斜的竹篱笆顽强地圈出一小块泥地,里面密集地栽满了各种茎秆细弱、叶片蔫蔫的不知名花草,散发着混杂而辛涩的气息。紧挨着茅屋东墙,是巴掌大的一片菜畦,瘦弱的菜叶可怜巴巴地支棱着。
整个院落沉在一种湿冷、贫瘠和草药独有的苦涩里。
一个更为枯瘦的老妪佝偻着背,立在茅屋的门槛之内。稀疏的白发胡乱挽了个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灰布短袄。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睁得很大,却空洞无神,直直地“望”着院门的方向,如同两口深邃无光的枯井。她的脸,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又日日在黑暗里挣扎期盼留下的蜡黄灰败,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里都刻着焦灼和一种被遗忘的绝望。
老翁看见门边的人影,脚步猛地加快!一瘸一拐,枯木般的身形摇晃着扑到门前:“老婆子!老婆子!我回来了!”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种近乎献宝的激动。
老妪空洞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向声音来处,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只发出一串急促而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呜咽。一双枯瘦得如同鹰爪的手向前方虚空急切地抓挠着。
老翁一把搀住她不稳的手臂,动作笨拙,声音却异常亢奋:“别急!别急!你看!仙草!治你眼睛的仙草寻着了!”他忙不迭地将那团包裹着翠株的旧布塞进老妪无措抓挠的手中。
触手温润微凉的奇异触感让老妪浑浊僵直的眼珠瞬间僵住!枯爪般的手猛地攥紧了那团布!
“快!愣着做什么!”老翁扭过头,对着还立在篱笆外、背着药篓、臂膀渗血的陈墨书疾声催促,“熬水啊!点上!点上!”
陈墨书踏入这片散发着霉味、药气和枯草腐烂气息的院子。目光从老妪死寂的双眼挪向老翁急切的脸上。
“如何熬法?”他放下药篓,声音因疲惫而干涩沙哑。
老翁抢步冲进狭小昏暗的茅屋,一阵翻箱倒柜的叮当乱响,片刻便捧着一只满是茶垢、缺口遍布的粗陶小碗出来,里面是半碗浑浊的凉水。“就这样!快快!把这草的露点进去!小心露珠!”
老妪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死死“钉”着说话的方向,攥着布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陈墨书接过那只破碗,指尖触到粗糙冰冷的豁口边缘。碗中浊水散发着土腥和草叶腐败的混合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滞涩。走到老妪面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蹲下身,让视线与她那双无光的“枯井”尽量平齐。
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团包裹着“照夜珠泪草”的旧布。湿润带着土腥气扑面而来,那几茎翠株在灰败布料的映衬下愈发剔透明丽,叶尖那几滴乳白含银的珠泪愈发夺人心魄!他伸出尚带血污的手指,屏住呼吸,指尖极其轻缓地靠近其中一片叶尖。
他屏住呼吸,伸出尚带血污、指甲开裂的指腹,极其轻缓地靠近一片微颤的叶尖。
指尖离那乳白含银的泪珠尚有寸许之遥。
“嗒——”
极其细微的一声轻响!仿佛珠落玉盘!一颗凝聚着温润光泽的乳白露珠,竟似有所感,自然而轻盈地从叶尖坠下!
不偏不倚!
恰恰落入他手中那只盛着浑浊凉水的粗陶碗底!
乳白的珠泪撞入浑水,并未立时消散。那水面上先是荡开一圈涟漪,继而在涟漪中心处,漾开一团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温润的银白光晕!如同投入浊潭的一粒月魄!光芒虽弱,却似带着驱散一切污浊黑暗的力量!
一股清淡的冷香骤然弥散开来!如同雪山清晨融化的第一缕甘泉!
老妪鼻翼猛地翕动!仿佛被那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