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帝庙的木匠(2 / 3)

”周木生说,“泡在河底的木头,沾了阴水,容易招脏东西。”

小满捏着木片,指尖发凉:“你怎么知道?”

“我爹教过。”周木生望着纸门,“你家的纸门颜色深,是加了陈艾。可河木的阴气重,纸门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

“你胡说!”小满把木片摔在地上,“我家的纸门能护宅!去年王婶家遭了空门,我家连个影子都没少!”

周木生捡起木片,用袖子擦了擦:“等开春河涨水,你就知道了。”

“你咒我家?”小满瞪他。

“我可不是咒。”周木生把木片收进包裹,“我是说,有些东西,纸门挡不住。”

他转身要走,小满突然喊:“哎!”

周木生回头。

“你那本书,借我看看。”小满指着他肩上的蓝布包裹。

周木生笑了:“那书是我爹的遗物,不外借。”

“那我跟你学劈木头!”小满往前凑两步,“我会烧火,会磨斧子,还会……”她掰着手指头数,“会喂鸡,会晒艾,会抄纸!”

周木生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片子,劈木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受得了?”

“我能!”小满梗着脖子,“我祖母说,纸门张的女儿不怕吃苦!”

周木生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了:“行,明儿早上去河边拾柴,我教你认木性。”

镇民的议论

周木生在关帝庙住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半天就传遍了砚湾。

“外乡木匠?”卖豆腐的王二嫂踮脚扒着关帝庙的断墙,“瞧着不像好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扛着凶器!”

“凶器?”卖糖画的老张头舔了舔糖勺,“那锛子是木匠的家什,能算凶器?”

“我可听说了。”杂货铺的赵掌柜压低声音,“他屋里那本破书,画着些青面獠牙的鬼。昨儿夜里我起夜,看见关帝庙的窗户透出绿光,怕不是在搞什么妖法!”

“可纸门张的阿禾总往他那儿跑。”卖油的李三嫂插话,“今儿早我见她抱着个木匣子,说是跟周木生学做木梳。”

“学做木梳?”王二嫂嗤笑,“我看是学降鬼吧?阿禾那丫头,最近总说看见影子,昨儿还说她娘的影子在院墙上晃——”

“打住打住!”赵掌柜敲了敲柜台,“莫要瞎嚼舌根。阿禾那丫头,我看着长大的,机灵得很。周木生再外乡,也是个手艺人,能害谁?”

话虽如此,镇民们看周木生的眼神还是多了几分戒备。只有小满不怕他。

第二日天刚亮,小满就揣着两个烤红薯,溜去了关帝庙。

周木生正蹲在檐下劈木头。他脱了外衫,露出结实的脊背,汗水顺着肌肉往下淌。锛子在手里转得飞快,“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杉木就裂成两半。

“看好了。”他把劈好的木块递给小满,“这是杉木,性软,做家具最合适。你听这声音——”他用斧背敲了敲,“声音脆生生的,没闷响,说明没生虫。”

小满接过木块,学他的样子敲了敲,果然“当当”响。

“再看这木纹。”周木生指着木块上的纹路,“顺着纹路劈,省力;逆着纹路,锛子要卡壳。就像做人,顺着性子来,少惹麻烦。”

小满似懂非懂:“那要是遇到硬木头呢?”

“硬木头?”周木生挑眉,“得用巧劲。就像这把短剑——”他从包裹里摸出把锈迹斑斑的短刀,“砍硬木之前,先在木头上划道印子,告诉它‘我要劈这儿了’,木头就不较劲了。”

他举起短刀,在一块青冈木上划了道浅痕,然后抡起斧头,“咔”的一声,木头应声而裂,裂口整整齐齐,像被尺子量过。

小满拍着手笑:“周叔叔好厉害!”

周木生擦了擦汗:“厉害啥?我爹说,木匠的手是木头教的。你对木头好,木头就对你实诚。”

他忽然停下动作,盯着小满的腕子:“你这红绳,哪来的?”

“祖母编的。”小满摸了摸,“说能拴住阳气。”

周木生皱了皱眉:“阳气是拴不住的。人活一口气,气在,阳气就在;气散了,拴也拴不住。”

“那要怎么护着?”小满问。

“敬着。”周木生把短刀收进包裹,“敬天地,敬鬼神,敬自己。鬼怕的不是纸门,是人心正。”

小满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