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废寝磨砺(2 / 3)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不过是每日必修的寻常功课。

苏晚颤抖着接过陶瓶。冰冷的瓶身硌着指骨。她仰头,将那酸涩刺鼻的液体含入口中。强烈的酸气瞬间冲上鼻腔,呛得她眼泪直流!她死死忍着,用力漱口,然后猛地将满口混合着药液和毒物残渣的污秽吐在地上!一股浓烈的腥臭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抹去嘴角的污渍,重新坐回冰冷的木凳上。颤抖的手指再次翻开那本厚重的《本草纲目拾遗》。目光死死钉在“草乌”条目下那几行墨字上。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她混乱一片的脑海深处!这一次,她看得更慢,更仔细,仿佛要将那每一个笔画、每一个转折,都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庭院另一侧,昏暗的炮制房内。巨大的土灶里,柴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灶膛上那只沉重得如同古鼎的紫铜蒸锅。锅盖边缘,浓白滚烫的蒸汽如同困兽般嘶吼着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奇异药香的湿热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将墙壁熏染得一片深褐油亮。

苏晚蹲在灶膛前。单薄的灰布衫子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轮廓。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一绺一绺地粘在同样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张枯槁的脸庞,深陷的眼窝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不顾一切的专注火焰!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灶膛的火口。手里紧握着一根长长的铁火钳。每一次添柴,每一次拨火,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火大了,药气蒸腾过猛,药性流失;火小了,蒸汽不足,药力无法透入。她必须时刻感知着那蒸锅深处药气蒸腾的微妙变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蒸锅旁的地上,摊放着一大堆刚从泥土里挖出的、沾满新鲜湿泥的杜仲根皮。旁边,则是一小堆已经经过数次蒸晒、颜色由灰白转为深褐、质地变得柔韧的成品。九蒸九晒!这是沈先生对杜仲炮制近乎苛刻的要求!每一次蒸煮的火候、时间、蒸汽的浓淡!每一次晾晒的时辰、阳光的强弱、翻动的频率!稍有差池,药性便天差地别!

苏晚的目光在生药与成品之间来回扫视。她伸出枯瘦的手,抓起一把刚挖出的新鲜杜仲。那粗糙的根皮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植物特有的生涩气息。她又抓起一块已经三蒸三晒的,凑到鼻尖深深嗅闻。那气息变得沉厚内敛,带着一丝微苦的甘醇。她闭上眼,指尖细细摩挲着那变得柔韧的质地,仿佛在感受着药性在一次次水火淬炼中的微妙蜕变。

汗水顺着她的下颌不断滴落,砸在滚烫的灶台边缘,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她的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起皮,渗出血丝。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那口蒸腾的紫铜大锅上,凝聚在每一次火焰的跳跃里,凝聚在杜仲根皮每一次细微的药性变化中。那“九蒸九晒”的执念,如同刻入骨髓的烙印,支撑着她在这炼狱般的湿热中,一寸寸熬干自己的血肉。

更深露重。耳房内那盏桐油灯的火苗微弱地摇曳着,将苏晚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如同贴在冰冷墙壁上的鬼影。她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厚重的典籍,而是一具半人高的、通体由黄铜铸造、打磨得锃亮的人体模型——针灸铜人。铜人周身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孔穴,旁边标注着蝇头小楷的穴位名称。

苏晚枯瘦的手指间,捻着一根细如毫发、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银针。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死死钉在铜人胸前“膻中穴”的位置。手腕悬停,纹丝不动。呼吸被压得极低极缓,仿佛连最细微的气息都会扰乱指尖的稳定。时间在死寂中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腕骤然动了!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裂帛般的破空声!银针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铜人胸前那个细如针尖的孔穴!针身没入大半!针尾微微颤动!发出极其细微、如同蜂鸣般的嗡响!分毫不差!

苏晚紧绷的肩背微微松弛了一瞬。深陷的眼窝里,那点专注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她拔出银针,目光迅速移向下一个穴位——“神阙”!手腕再次凝定!如同磐石!时间再次在无声的专注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铜人身上已被密密麻麻地刺入了数十根银针,如同披上了一层冰冷的寒芒。苏晚的额角早已被细密的冷汗浸透,握着针的手指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没有停歇。目光移向墙角一个蒙着黑布的竹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