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道袍下的乾坤(3 / 7)

了这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身后,老农更加绝望的哀求声、清兵愈发嚣张的叱骂声、以及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耳膜上,久久不散。

走出镇子好远,直到那声音彻底被荒野吞没,两人才放缓脚步,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戚睿涵回想起刚才所见,那老者浑浊绝望的眼神,小女孩惊恐无助的哭声,还有清兵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嚣张气焰,胸口如同堵了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石,又冷又闷,几乎喘不过气。他望着远处荒芜的田埂和倒塌的屋舍,喃喃道:“‘苛政猛于虎’……孔夫子当年过泰山侧的感慨,今日我方知是何等贴切,又何等苍白。这满清治下,百姓竟凄惨至此。这哪里是安民?分明是虐民,是竭泽而渔!”

董小倩亦是面色凝重如铁,她环顾四周死寂的旷野,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凉:“昔日明末,虽天灾不断,吏治腐败,流寇肆虐,民生多艰,但至少……至少若肯舍了家业,逃入深山老林,或还有一线生机,能做个化外之民。可你看如今此地,关卡林立,路引严查,律法酷烈,动辄得咎,连逃亡都成了奢望。这些清虏,是欲编户齐民,将天下百姓皆变为其牧下的牛羊,世世代代,供其驱策奴役,不得翻身啊。”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戚睿涵心中的迷雾。这正是他最担忧的地方,满清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王朝的更迭,更是一种试图从经济、政治、文化乃至人身上彻底禁锢、奴役汉民族的秩序。这种秩序,比明末的混乱更加可怕,因为它更具系统性、压迫性。

接下来的路途,所见所闻,愈发触目惊心。他们曾在一片稀疏的桦树林边缘,远远看到一队约二三十人的清军押解着上百名用粗麻绳串联起来的百姓,男女老幼皆有,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驱赶的牲口,步履蹒跚地向着北方而行。董小倩压低声音告诉他,那或许就是所谓的“投充”——在武力胁迫下“自愿”投充为满洲贵族的田奴,或是直接在战乱中被掳掠的人口,即将成为“包衣阿哈”,命运堪忧。他们也曾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看到几具倒毙路边的尸骸,早已腐烂不堪,任由乌鸦和野狗啃食,白骨森森,那场景令人肠胃翻搅,夜不能寐。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尽量昼伏夜出,绕开大的城镇和明显的军营驻地。戚睿涵利用手机那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电量,偶尔会冒着风险,偷偷调整到静音模式,快速拍下一些触目惊心的景象——大片荒芜龟裂的田地、清军森严的哨卡工事、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白骨、以及那些被驱赶的“包衣”队伍模糊的背影。他知道,这些在未来世界看似寻常的影像记录,在此刻,或许将成为揭露清廷暴行、激励抗战士气、甚至改变未来历史认知的无价之证,也是他作为穿越者所能留下的、最直接的控诉。

数日的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后,他们终于靠近了永平府地界。根据沿途零碎打听、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李成栋部在被围降清后,似乎被安置在永平府城西一带的一处旧明军卫所营垒进行“休整”和“甄别”,实际上可能处于被半监视的状态。然而,永平府城本身戒备森严,城门处兵丁林立,对进出人等盘查甚紧,他们这般陌生面孔的道士,若无合适的理由(如城中某道观邀请,或为某大户做法事),恐怕难以顺利入城,更遑论接近那座很可能同样守备森严的军营。

正在两人于永平府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踌躇观望,苦思入城之策时,董小倩忽然眼眸一凝,指着远处与永平府城遥相对望的另一座城池轮廓,低声道:“元芝,你看那边,似乎另有一城?”

戚睿涵顺着她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那座城池的规制与寻常汉地城池迥然不同,墙体似乎更新、更高,目测竟有三四丈高,墙砖颜色也更深沉,望楼箭垛更加密集林立。而且,即便相隔甚远,也能隐隐听到从那座城池方向传来的、不同于市井喧嚣的人喊马嘶之声,以及一种沉闷的、如同擂鼓般的集体号子声,气势远比旁边略显沉寂的永平府城要彪悍、喧嚣得多。他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名词跃入脑海:“莫非……那就是传闻中的‘满城’?”

早在宁远时,他便从吴三桂、杨铭以及一些辽东旧部的口中多次听说过,清军每占据一处重要汉地城池,往往会在旧城旁边,或是直接划出城内一片区域,驱逐原有居民,修筑专供八旗官兵及其家眷居住的“满城”。那里是国中之国,是征服者特权和威严的象征,汉人百姓非召不得入内,违令者往往立斩不赦。

“我们或许……可以试着靠近观察一下,”戚睿涵沉吟片刻,低声道,“若能亲眼见识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