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不算浓厚的暖意。
“元芝,”他唤了戚睿涵的表字,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案上那封显眼的绢信,以及戚睿涵和董小倩脸上未能完全掩饰的沉重面色,略一沉吟,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看你们这般神色……可是东边那个姓张的小子,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是多尔衮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他的直觉一向敏锐,尤其是对北方的威胁。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无力与愤懑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振作精神。他将绢信递给吴三桂,语气沉凝:“长伯兄请看吧。是我们的‘老朋友’张晓宇,他在清虏那边,果然是‘不负所望’,搞出些了不得的、堪称丧心病狂的东西。”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吴三桂接过信,他阅读的速度很快,目光锐利如鹰隼,逐字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他那张历经风霜、刻满了岁月与战火痕迹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成一贯的沉静,只是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深邃、锐利,隐隐有寒光闪烁。“毒气……吸之立毙……连珠火铳……声若骤雨……轰天雷……裂石崩云……”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而骇人的词句,半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哼,倒是真小瞧了此子。身残志坚?屁话,是心术不正,走了邪魔外道。以此等鬼蜮伎俩、戕害生灵之物媚上,纵然能得鞑酋一时之宠,也难登大雅之堂,更非堂堂正正取胜之道。我辈军人,纵是马革裹尸,也羞于与此等行径之人为伍!”
他虽是武将,讲究的也是排兵布阵、正兵对决,对于这种过度依赖奇巧淫技、尤其是以阴毒之物大规模伤人的手段,从心底里感到鄙夷和不屑。这违背了他所认知的战争“规矩”和“荣誉感”。但他毕竟是在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宿将,深刻的实战经验告诉他,战场上,单纯的鄙夷和道德批判,并不能抵消敌人手中利器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他的眼神在鄙夷之下,隐藏着更深的凝重。
“此事确需高度警惕,尤其是那劳什子毒气,无形无质,防不胜防,若用于攻城或狭路之战,恐我军未接战便已溃乱。”吴三桂将信纸重重放回案上,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愈发沉郁,“不过,元芝,小倩姑娘,眼下我们有一件更近在咫尺、更为棘手的麻烦事,迫在眉睫。”
戚睿涵和董小倩闻言,都立刻将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吴三桂大步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幅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向江淮一带,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南京朝廷,来了新的旨意。褒奖我等此前太原、大同之战功,赏赐了些许银帛,然后——令我等即日整备兵马,准备参与淮安、凤阳方向的抗清战事。”
戚睿涵闻言,初时眉头稍展。联合抗清,集中力量打击清军主力,这本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努力奔走、试图促成的战略方向。若能实现南明、大顺残部及各路义军的联合作战,统一指挥,无疑能极大增强抗清力量。“这是自然,淮凤之地乃江淮屏障,至关重要。联军作战,方能集中力量,予南犯之清虏主力以迎头痛击……”他话未说完,便看到吴三桂脸上那抹讥诮的、带着浓浓寒意的冷笑,心中顿时一沉。
“联军?元芝啊元芝,你还是把南京那些衮衮诸公想得太好了。”吴三桂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懑,“旨意里说得可是明明白白,此次淮凤会战,以南京明军中央军高弘图、刘肇基部,以及江北四镇剩余那些还能调动的兵马为主力。而我们,我们这支由大顺军改编的虎贲军第八路军,还有我麾下的关宁旧部,”他的手指猛地从江淮地区向北移动,重重地点在山西西南部,“被指派移防至山西潞安、大同一带,与阮大铖、田仰、左良玉诸部,‘协同防守’,美其名曰,抵御可能自宣府、大同方向南下的清军偏师!”
“什么?”戚睿涵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急,带得身下的梨花木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紧紧盯着地图上山西的位置,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吴三桂,“让我们去山西?和阮大铖、田仰、左良玉他们一起‘协同防守’?”这个消息,比刚才得知张晓宇研制新式武器,更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近乎荒唐的窒息感。
董小倩也瞬间蹙紧了秀眉,她对阮大铖、田仰、左良玉这几位的“赫赫威名”亦是如雷贯耳。
阮大铖,阉党余孽,钻营拍马、结党营私是好手,军事才能几近于无;田仰,庸碌无为,贪生怕死,遇事首鼠两端;左良玉,虽称悍将,但骄横跋扈,难以节制,保存实力、扩张地盘才是他的第一要务。这几位在明末官场和军阀体系中,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