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只待时机成熟,培养足够毒源,便可用于江南水网密布、城防坚固之地。届时,任他城墙高厚,兵甲精良,亦难挡这无形之疫蔓延。可收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至少大幅削弱其抵抗之效!”
这番话语,让殿内这些见惯了沙场血雨、甚至亲自下令屠城的满洲勋贵们,都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明刀明枪的厮杀他们毫不畏惧,但这种播撒瘟疫,无形中灭人城池、断人根基的手段,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与超越他们认知的狠毒。连豪格和尼堪都暂时忘却了之前的屈辱,惊疑不定地看着轮椅上的那个身影。
多尔衮的眼中却亮起了炽热的光芒,那是看到终极利器般的兴奋与决断。他抚掌道:“好,好,张侍郎真乃天赐我大清之福音,鬼神莫测之机杼。有此等利器在手,何愁南明伪朝与那些流寇不灭?何愁天下不定?”他站起身,伟岸的身影在舆图前更显压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道,“我知道尔等心中所想,或许觉得此法有伤天和。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明与流寇,据守坚城,负隅顽抗,若不强力摧之,我八旗儿郎的鲜血,不知还要流多少。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手段。为了大清的江山永固,些许代价,值得!”
他走到巨大的大明舆图前,手指有力地点向淮安、凤阳、归德、汝宁、南阳等战略要地:“去岁一战,虽未尽全功,未能一举荡平伪顺与南明,然亦已重创其生力军,使其元气大伤。今岁开春,我军休整已毕,粮草齐备,士气正旺,当以雷霆万钧之势,犁庭扫穴,一举荡平这些依旧顽抗之据点。多铎、阿济格、鳌拜、孔有德、尚可喜等,”他每点一个名字,声音便提高一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各部需厉兵秣马,加紧操练,尤其是熟悉配发的新式火器与战术。待春暖花开,道路通畅,便是我大军南下,定鼎中原之时!届时,张侍郎的这些新式武器,尤其是那载人火风筝与瘟疫武器,便要看看其真正的、决定性的威力了!”
“嗻,谨遵摄政王令!”众将齐声应诺,洪亮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殿瓦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冲散了先前那诡异的寒意,重新凝聚起一股锐利的杀气。
龙椅上的福临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呼声吓得猛地一哆嗦,小小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几乎要躲进龙椅的阴影里。孝庄太后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掠过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多尔衮,又极其迅速地扫过轮椅上面容苍白却眼神狂热如火的张晓宇,手中那串沉香木佛珠被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捻住,捻动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与北京紫禁城中的肃杀、冰冷与步步杀机的谋划截然不同,千里之外的大顺西京(西安),虽然同样笼罩在战争挥之不去的阴云下,却因为一个特殊而古老的节日——春节的到来,而顽强地透出几分难得的暖意与生机。
此时是顺治二年,亦是南明弘光元年,正月。
尽管年号各异,政权对峙,但流淌在华夏子孙血脉中对于春节的期盼与重视,却是相通的。过去一年,战火席卷大地,山河破碎,无数人家园被毁,丧失亲人的悲痛依旧像冰冷的针,刺在许多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生活总要继续,尤其是在这万象更新、辞旧迎新的时节,人们更愿意将愁苦与恐惧暂时埋藏,用仅有的物资和最大的热情,来装点门楣,准备饭食,迎接新的一年,祈求来年能远离兵燹,获得一丝和平与安宁。
平西侯府(原秦王府)内,张灯结彩,府门前的石狮子也挂上了红色的绸花。虽不及太平鼎盛时的奢华煊赫,却也收拾得整洁喜庆,廊檐下悬挂着崭新的灯笼,窗棂上贴着手剪的窗花——多是“五谷丰登”、“年年有余”这类寄托最朴素愿望的图案。府中仆役往来穿梭,脸上也带着些许节日的轻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温馨。
厨房里更是热气腾腾,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开来,带着面粉特有的麦香和馅料的浓郁香气。董小倩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正熟练地揉着面团,动作轻柔却有力。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棉裙,外罩一件半旧的淡青色比甲,乌黑的秀发简单地绾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因忙碌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戚睿涵则显得有些笨拙。他面前放着一小堆揉好的面团和拌好的馅料(主要是猪肉白菜和一些难得的干菜),正对着手里那张擀得厚薄不均、形状古怪的饺子皮发愁。他尝试着舀了一勺馅料放上去,然后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对折,捏合边缘。
“哎呀,戚公子,你这饺子捏的,馅儿都快跑出来啦。而且这形状……”董小倩一抬眼,正好看到戚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