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社会矛盾,带来了短暂的活力;也或许是作为大顺政权的根本之地,关中地区受到了李自成主力的重点保护,尚未被清军铁蹄直接践踏,故而保留了几分元气。
入城之后,未及仔细观赏西京市容,更来不及休整洗去一路风尘,便有宫内侍官前来驿馆传旨,称皇帝李自成即刻召见。戚睿涵和董小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李自成如此急切地召见,显然对南京之役的结果以及后续战略极为关切。
大顺皇宫,承天殿。与南京明宫的精巧雅致、富丽堂皇不同,此殿更显质朴、厚重,充满了某种草莽崛起的力量感和实用主义风格。殿柱粗大,未施过多彩绘,墙壁以青石垒砌,透着一股沉稳大气。御座之上的李自成,相比几年前在山海关初见时,面容更加沉稳,皮肤因多年的军旅生涯而显得粗糙,但眉宇间那股帝王的威仪却日重,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天下、洞察人心的光芒。他并未穿着过于繁复的龙袍,只是一身较为精干的戎装常服,更凸显其行伍出身的气质。
“末将戚睿涵(民女董小倩),参见李大帅。”二人依照旧例,躬身行礼。董小倩虽无正式官身,但因屡立奇功,且与戚睿涵关系特殊,亦得李自成特许,可随同上殿。
“平身,看座。”李自成的声音洪亮,在略显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元芝,小倩,你们在南京之事,前方的战报和密奏,本帅已详细知晓。好,很好!”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以劣势之兵,面对虏酋张晓宇提供的犀利火器甚至毒瘴,仍能坚守孤城近月,最终配合外围援军,逼退不可一世的多铎,扬我联军之威,壮哉,大涨了我华夏儿女的志气。尤其是你二人,一介文士,一介女流,却能身先士卒,献策良多,亲临战阵,功不可没!”
“大帅谬赞,实不敢当。”戚睿涵连忙起身,再次躬身,语气谦逊而诚恳,“此役能勉强守住,上赖南京朝廷…与大帅之信任,史可法公之统筹,下仗黄得功、刘肇基等忠勇将士用命死战,更有无数江南义民、江湖豪杰鼎力相助,毁家纾难,方可凝聚人心,共御外侮。臣等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尽了为人臣子、为华夏子民应尽之本分,实不敢居功。南京虽守,然代价惨重,军民死伤无算,城池残破,思之令人痛心疾首…”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真实的悲悯。
李自成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近乎粗犷的笑意:“不必过谦,过谦就是虚伪了。你们的功劳,本帅心中有数,天下人心中也有一杆秤。特别是元芝你,与那位在南京宫中的李大坤联手,制那什么…疫苗,造防护之物,解了虏酋散布的瘟疫之危,此乃活人无数、稳定军心之大功,堪比十万雄兵;还有你,董姑娘,”他将目光转向董小倩,“巾帼不让须眉,战场之上亦是勇猛果敢,刺杀敌军将领,扰乱敌营,事迹已传遍联军。本帅已下令,擢升戚睿涵为兵部郎中,秩正五品,仍参赞平西侯军务,赏银千两,绸缎百匹。董小倩赐‘忠勇夫人’号,秩比五品诰命,赏同。”
“谢大帅隆恩!”二人再次行礼谢恩。戚睿涵心中雪亮,这封赏固然是对他们功劳的肯定,但更深一层,是李自成在向所有抗清力量,特别是原明军系统的将领和人士示好,表明他赏罚分明、一视同仁的态度。同时,这也是做给吴三桂等降将看的,笼络之意明显。他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吴三桂,只见他面色平静,眼神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
果然,李自成接下来的话题便迅速转向了全局态势,他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南京一役,虽代价惨重,然其意义,非同小可。其一,它彻底打破了清军,尤其是那张晓宇助纣为虐所提供的火器、毒物乃至瘟疫不可战胜之神话,极大地提振了联军士气,让天下人知道,鞑子也是血肉之躯,并非无法战胜。其二,”他话语顿了顿,目光微微闪烁,显然在斟酌词句,“此战迫使朱由崧移跸南昌,虽为避祸,以求自保,然其朝廷权威必然受损,对江南膏腴之地的控制力亦会随之削弱。这于我大顺日后…嗯,于整个抗清大局而言,亦会产生微妙之影响。”
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在场之人心照不宣。明顺联合抗清,本质仍是竞争关系,甚至在李自成心中,南明朝廷的腐朽无能,迟早会被大顺取代。南明权威受损,对大顺而言,长远看并非坏事,至少为未来可能的整合甚至吞并减少了阻力。
“只是,”李自成语气转沉,如同压上了千斤重担,“虏势仍强,这是不争之事实。那张晓宇…此人不除,实乃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