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殿下纯孝,需日夜侍奉汤药于榻前,实在难以分兵驰援武昌,恳请朝廷和武昌守军体谅藩镇艰难云云。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传开,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在凛冽的现实面前,摇曳几下,几乎彻底熄灭。城外的炮火,似乎感知到了城内弥漫的绝望,变得更加猛烈和急促起来。一种末日将至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西京已然陷落,顺军主力在李自成带领下,且战且退,迁都于更为偏僻艰苦的凤翔府。局面之艰难,可谓存亡绝续之秋。然而,身处凤翔的戚睿涵,在经历了初期的震惊与挫败后,并未陷入绝望。
他深知,历史的洪流在此刻因为他们的介入已经发生了偏转,抗清斗争正如他所知的历史上许多以弱胜强的战争一样,进入了最残酷也最关键的战略相持阶段。清军虽锋锐无匹,火器更因张晓宇的加入而获得跨越式提升,但其战线拉长,后勤压力必然倍增,内部满汉之间的矛盾、贵族之间的倾轧,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显现。
而南明与顺军,只要能在最猛烈的攻击下稳住阵脚,顶住这波压力,在持久的消耗中寻机反击,利用更广泛的民众基础和复杂的地理形势,未必没有胜算。关键在于,这些原本互相敌视、猜忌的势力,能否真正摒弃前嫌,形成协同作战的合力。
当武昌告急、桂王拒援的噩耗,通过顺军自己的情报网络传到凤翔时,戚睿涵正与董小倩在城郊一座简陋的工坊内,仔细检视新赶制出来的一批防毒面具。这些面具用浸过药液的厚棉布、木炭过滤层和皮革制成,结构粗糙,却是应对清军毒气攻击的无奈之举。
“情况如何?”董小倩见戚睿涵放下手中的信报后,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不由得问道。她一身利落的青色短打,腰间不仅佩着戚睿涵为她设计的改进版长剑,还别着两把燧发短铳,历经战火洗礼,昔日秦淮河畔名妓的柔媚已被淬炼成一种飒爽的英气,眉宇间锐利如刀。
“武昌……快撑不住了。”戚睿涵的声音低沉,“倪知府连发求援信,各地皆难以抽调兵力,最关键的是……衡州桂王,再次拒绝了出兵。”
“又是那位马太妃,”董小倩闻言,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与愤怒,“当真是阴魂不散!当初她那个兄长马吉翔在河南,为了保存实力,就敢擅自撤军,致使防线崩溃;如今国家糜烂至此,她竟还只惦记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全然不顾唇亡齿寒。朱家天下,就是败在这些只顾私利的宗室勋戚手里!”她的言辞激烈,带着明显的恨铁不成钢。
戚睿涵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凤翔府灰黄的天空,分析道:“深宫妇人,眼界有限,更惧风险。加之朱由榔本人性格仁柔,近乎懦弱,缺乏人主应有的决断,事事以母命是从,这才困守衡州,画地为牢。武昌若失,衡州便是清军下一个觊觎的目标,这道理他们难道真不懂?或许不是不懂,而是心存侥幸,以为凭借湘南山水能偏安一隅,或者……指望着别人先去拼命。”
“那我们该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武昌陷落,让清军如此轻易地拿下江汉要地。”董小倩走到他身边,语气坚定。
“自然不能。”戚睿涵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有神,“李大帅新败于西京,元气未复,各部需要时间收拢整顿,难以直接支援湖广。如今局面,能说动桂王,或者说,能帮朱由榔打破那层桎梏出兵的,或许只有我们了。我们熟悉未来大势,了解其中利害,更重要的是,我们与各方都算有些香火情谊,是相对中立的‘外力’。”他顿了顿,看向董小倩,“小倩,我们得再去一趟湖广,去衡州。”
董小倩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丝毫惧色:“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乱世,总要有人去做这些看似不可能之事。”
两人意见统一,立刻行动。他们辞别了正在整军经武、面色凝重的李自成,李自成虽对前景忧虑,但仍拨给了他们一小队最为精锐可靠的“老营”骑兵作为护卫。一行人轻装简从,快马加鞭,避开清军主要攻势路线和控制的官道,专拣山间小路、废弃驿道,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赶往衡州。
一路行来,但见田园荒芜,蒿草过人,村落十室九空,残垣断壁间偶见乌鸦起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流民扶老携幼,络绎于道,眼神麻木而绝望,如同无声的河流,流向未知的、或许同样悲惨的前方。战争的创伤,如同巨大的犁铧,在这片曾经富庶繁华的土地上犁出了深深的沟壑,留下满目疮痍。戚睿涵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心中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