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尘埃落定与未竟之心(2 / 6)

今南北联合、共同抗清并取得彻底胜利的复杂政治局面。

人群之中,一个并不起眼却能清晰俯瞰刑场全貌的角落,站着两个与周围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的人。

一个是李大坤,他如今是宫中受赏的御厨,穿着一身崭新的绸布衣服,体态比穿越前更加壮硕了些,但此刻,华服之下是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的双手紧紧攥在身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毕露。他下意识地做出一个想去摸腰间东西的动作,仿佛那里还别着他赖以生存、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厨刀。

另一个是戚睿涵,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衫,像是寻常书生打扮,面容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唯有他那微微抿紧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及眼底深处偶尔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波澜——那里面有痛惜,有回忆,有愤怒,最终归于一种深沉的悲哀——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刑场中央的身影。那个曾经在大学的教室里,为了一个经济学公式或者一次小组作业与他们争论不休的同学;那个曾经在舟山金色的沙滩上,与他们一起追逐嬉笑,畅想未来的青年;那个因袁薇而和戚睿涵大打出手的小气男友;那个一同被抛入这个时空乱流,本该互相扶持的“同类”……如今却以如此不堪、如此耻辱的姿态,跪在万千民众的唾骂与仇恨之中。时空的强烈错位感与现实的血腥残酷死死交织在一起,让戚睿涵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胃里有些翻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官尖利而缺乏感情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菜市口上空喧闹的声浪。他开始用一种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腔调,历数张晓宇的罪状:背弃祖宗,投靠建虏;以其奇技淫巧,研制猛烈火器,助长虏势;尤甚者,罔顾天道人伦,创制毒烟瘴雾,散播疫病脓毒,致使我大明及顺军将士死伤枕籍,百姓流离,生灵涂炭……每念出一条具体的、沾满血污的罪行,底下的人群便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爆发出一阵更加激烈、更加狂怒的浪潮。

“狗汉奸,不得好死!”

“用毒气害我爹(我儿子\/我兄弟),天打雷劈啊!”

“我儿子被他拿去做活体实验,惨死在瘟疫之下。真是丧尽天良,不知道他的良心何在!”

“杀了他,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扒了他的皮,点天灯!”

愤怒的吼声、凄厉的哭嚎、恶毒的诅咒,汇聚成一股恐怖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刑场的顶棚。烂菜叶、臭鸡蛋、土块、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石子,如同密集的雨点般,越过兵士的阻拦,砸向刑场中央那个蜷缩的身影。张晓宇瑟缩着,拼命地想低下头,把脸埋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枯叶。

人群中,那些声音最为嘶哑、哭喊最为悲切的,往往是失去了亲人的遗属。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喊着儿子的名字,说他就是死在了南阳城下那场绿色的毒雾里;一个失去手臂的年轻军汉,双目赤红,用剩下的独臂指着张晓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里饱含的血泪与彻骨的仇恨,足以让任何尚有良知的人为之动容,也足以将任何求情的念头碾得粉碎。

史可法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他久经沙场,又身居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喧闹的刑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压抑的啜泣和低声的咒骂。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台下跪着的张晓宇,声音洪钟般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张晓宇,尔本汉家子弟,虽非科举正途,亦曾读圣贤之书,当知华夷之辨,忠孝之节。然尔屈身事虏,认贼作父,更以其所学,造此等有伤天和、惨无人道之凶器,助纣为虐,祸国殃民。南阳毒烟,平阳疫病,山海关外累累白骨,皆尔之罪孽。山西、河南,尔等以毒气熏大明将士以求速胜;淮安、凤阳,尔等散播瘟疫致使军民遭殃,十室九空。尔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他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带着凛然的正气和无法抗拒的审判力量,“今日,按《大明律》,判尔斩立决,枭首示众,以告慰天下冤魂,以正纲常视听。尔……还有何话说?”

这最后的问话,像是一道赦令,又像是一道催命符。张晓宇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因为极度恐惧而布满血丝、几乎凸出的眼睛。脸上混杂着污泥、泪痕和刚才被砸出的蛋清菜叶,显得狼狈而癫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