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环髻的少女,穿着飘逸的齐胸襦裙,披着薄如蝉翼的纱质披帛,在红墙金瓦下巧笑嫣然,摆出各种姿势拍照,手机或相机发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有头戴黑色幞头、身着唐制圆领袍衫的少年郎,模仿着古人的仪态,步履从容,交谈间却是不折不扣的现代用语,讨论着游戏、学业或是刚尝过的网红冰淇淋;有穿着可爱印花袄裙或利落短打的孩童,在父母的牵引下蹦蹦跳跳,对殿宇间的铜鹤、石狮充满好奇,伸出小手想去触摸那冰凉的金属;一位身材魁梧、气质豪迈的大叔,穿着一套精致的蒙元时期风格的质孙服,头戴白色钹笠冠,腰侧甚至还佩着装饰性的长弓和箭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正用洪亮的嗓音给同伴讲解着某种服饰细节;两位女子挽着西汉的发髻,身穿一红一白两身曲裾汉制汉服,衣料厚重,纹样古朴,正低声交谈,似乎在讨论着某部历史剧的细节;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北魏汉鲜融合风格的裲裆和短袍,头戴平巾帻,正专注地拍摄着屋檐下的斗拱;甚至还有几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穿着用料考究、纹样端庄的深衣或马面裙,相互搀扶着,细细品味着每一座宫殿的斗拱梁枋、彩画琉璃,他们的步伐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一场与历史的对话。
他们的衣料或华美或朴素,形制或严谨考据或时尚改良,脸上皆带着自然而又自信的神情,仿佛穿着这身衣裳走在任何地方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广袖长裙,珠钗步摇,不再是博物馆玻璃展柜里的冰冷陈列,而是鲜活的生活选择,是流淌于血脉中的文化认同被重新唤醒后,外化于形的从容与骄傲。阳光洒在这些缤纷的衣冠上,与古老的朱墙黄瓦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流动的、生机盎然的画卷。
董小倩驻足在太和殿前那片无比广阔、以青砖铺就的广场上,看着那些与自己“同时代”的衣冠,以如此自在、如此寻常的方式出现在这帝国权力的绝对中心,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泛起一丝湿润。她仿佛能看到,历史的尘埃在这一刻被拂去,那些曾被压抑、被强行改变的文化基因,在这里重新获得了自由呼吸的权利。
她低声道,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场跨越时空的梦境,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我曾随姐姐有幸入过南京的皇宫,彼时宫禁森严,规矩繁多,步履稍重、言语稍高皆恐获罪,呼吸都需小心翼翼。何曾想,有朝一日,这北京的皇城大内,竟能万民皆可畅游,且可……如此衣着,这般自在。”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与激动,仿佛积压了数百年的委屈与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戚睿涵站在她身边,看着眼前这古今交融、生机勃勃的场景,心中亦是波澜涌动,感慨万千。他深知,正是因为没有了那条“金钱鼠尾”的强行枷锁,没有了那身“马蹄袖”、“蜈蚣扣”、“厂襟”的屈辱束缚,华夏衣冠才能得以自然演变,从容地与现代社会、与世界潮流交融互鉴,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他侧过头,对董小倩轻声道,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与慰藉:“你看,这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文化不曾断流,自信自然生长。这里不再是皇权的象征,而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文化遗产。你可以穿着你觉得最美的衣服,来这里感受历史,而不是跪拜权力。”他的话语像一阵暖风,拂过董小倩微湿的眼角。
白诗悦和袁薇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简约雅致的宋制汉服,此时正一左一右地陪在董小倩身边,轻声细语地向她介绍着太和殿、武英殿、建极殿的功用与历史沿革,讲述着那些发生在高台之上的重大历史事件——当然,是这个世界线上未曾经历明清易代、自然发展下来的历史,其中不乏戚睿涵他们曾经熟悉的名字和事件,只是走向已然不同。
白诗悦指着太和殿的宝座,说道:“小倩你看,在那个历史节点之后,虽然王朝仍有更迭,但这套中央集权的架构基本保留了下来,只是君权逐渐被限制,最终走向了君主立宪……”她的声音温和,尽量用董小倩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着。
刁如苑则拿着她那台高性能的单反相机,像个专业的摄影师,不断调整角度,或蹲或站,捕捉着董小倩与这红墙黄瓦、与周围身着汉服的人群互动的瞬间,记录下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充满感触的表情——那初时的震撼,随后的感动,以及渐渐浮现的、属于这个时代的从容。她偶尔会指挥一下:“小倩,看这边,对,眼神就保持那种若有所思的样子,特别好!”
他们流连于三大殿的恢宏气势之中,感受着金銮宝殿昔日君临天下的庄严肃穆;也漫步于后宫东西六宫幽深的庭院廊庑之间,想象着昔日宫眷们在此生活的点滴。在御花园,假山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