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这座历经明王朝兴衰与新生帝国洗礼的宫阙,在永昌九年的春日里,焕发着一种不同于往昔的庄重与活力。
晨曦微露,金瓦覆顶的殿宇在渐强的天光中勾勒出清晰而恢弘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夜间微雨浸润后的泥土芬芳,混合着宫墙角落悄然绽放的玉兰与新叶的清新气息,间或夹杂着远处仪仗隐隐传来的、庄重而持久的檀香,那香气仿佛已浸透了这座宫城的每一寸木石。
建极殿——这座曾见证明朝皇帝更迭、如今承载大顺新朝气象的宫殿外的广场上,汉白玉的栏杆与石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晨光漫洒其上,折射出温润而内敛的光泽,如同铺了一层柔和的薄纱。
戚睿涵、白诗悦(化名白越)、袁薇(化名袁威)、刘菲含(化名刘飞瀚)以及坚持前来陪伴的董小倩、刁如苑,一行六人正静候于此。除了戚睿涵尚能维持表面的镇定,甚至还能分神观察四周的建筑布局与侍卫甲胄的形制,其余几人,尤其是即将面圣的三位“进士”,心中无不波澜起伏,那紧张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每个人的心绪。
白诗悦感觉自己的手心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冰凉而黏腻,她紧紧攥着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圆领袍服的袖口,柔软的布料已被捏得褶皱不堪。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压制住那过快的心跳,那“咚咚”的声响在她自己听来犹如擂鼓,仿佛随时会冲破胸腔的束缚。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念头:万一被识破会怎样?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吧?会不会连累睿涵和小倩她们?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同意这异想天开的冒险,然而箭已离弦,再无回头路可走。
袁薇则不断进行着深长的呼吸,试图用这种方式平复翻腾的情绪。她的目光看似镇定地扫过广场上肃立如雕塑的甲士,他们铁盔下的面容冷峻,眼神平视前方,对周遭的贡士们视若无睹;又望向远处那巍峨连绵的朱红宫墙与高高翘起的飞檐,那墙之高,仿佛隔绝了尘世的一切喧嚣,也禁锢了无数的命运。她努力让自己适应这陌生而威严的环境,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游览北京故宫的感受重叠,却发现感觉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带着重量,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腰间并不存在的佩环,那是她紧张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刘菲含紧抿着唇,平日里管理班级、组织活动的那份干练与从容,此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未知的紧张所取代。她下意识地反复调整着头上的黑色儒巾,确保它牢牢固定着披散下来后仔细束起的长发——尽管已尽可能束紧、压平,但相较于真正男子的发髻,终究是不同的,总担心会有不听话的发丝滑落,暴露了行藏。她甚至在心中默默复习着早已准备好的籍贯、家世资料,以及可能被问到的策论要点,试图用思维的忙碌驱散那份不安。
董小倩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她穿着符合当下身份的藕荷色绣缠枝莲纹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比甲,神情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那忧虑如同水墨滴入清池,浅浅地晕染在眉宇间。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紫禁城的规矩,也更明白女子涉足此等男性专属领域的风险有多大。她的手在宽大的袖中轻轻交握,指尖冰凉,目光时不时掠过白诗悦三人,带着审视,生怕她们的举止有丝毫差池。她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数种万一事败该如何恳求、如何转圜的说辞。
刁如苑则显得相对从容些,她富二代加文创公司老板的身份让她见识过各种场面,谈判桌上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此刻,身处这真正的、权力顶峰的宫阙之中,她也收敛了平日的洒脱与锋芒,安静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从官员的服饰品级到太监的行走姿态,心中快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以及万一事发的应对之策。她更担心的是这场冒险会如何影响他们这个小小团体未来的处境。
广场上并非只有他们几人。还有其他数十名中了贡士的学子,或激动难耐,面泛红光,或强作镇静,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渴望,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宫阙的肃穆。他们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敬畏与渴望地投向那座紧闭的、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建极殿门。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混合了期待、野心与不安的暗流,无声地冲刷着每个人的心防。相较于那些寒窗苦读数十载,将身家性命、家族荣辱都系于此的学子,白诗悦她们的心情更为复杂微妙,她们不求功名,只求体验,更祈求能安然度过此关,不被识破,这其中的忐忑,远非那些学子所能体会。
“放松些,”戚睿涵察觉到身边三人愈发紧绷的气息,微微侧头,压低声音,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