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巾帼蟾宫折桂日(5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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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考官刘宗周见状,眉头紧锁,他素来讲究礼法纲常,对于女子参与科举这等“牝鸡司晨”、“淆乱纲常”之事,本能地感到不妥与排斥。但看着殿中跪伏在地,身形单薄,刚刚对答时却显露出不凡见识与从容气度的白诗悦,又念及其文章才华确实出众,非寻常只知死读经书的腐儒可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复杂难言的惜才之意。兼之此事前所未有,如何处理,不仅关乎一条人命,更关乎新朝的气象与名声。他沉吟片刻,终于出列,拱手肃容道:“陛下,老臣有奏。”

“刘爱卿请讲。”李自成将目光转向这位以刚直和学问着称的老臣,想听听他的意见。

刘宗周声音沉稳,带着一贯的严肃:“陛下,科举取士,为国家抡才大典,历来为男子进身之阶,此乃千年成规。白氏女扮男装应试,混淆视听,确属违制,有欺君之嫌。按其行为,依律究治,亦不为过。”

他先明确了白诗悦的过错,随即话锋一转:“然,究其初衷,据其所言,乃是体验,或非为功名利禄而来。且观其文章策论,见识超群,逻辑缜密,非寻常腐儒可比,殿试对答,引经据典,亦显才学功底扎实。想那前朝民间传说,亦有祝英台女扮男装求学之事,虽为传说,亦可见女子向学之心,古今有之,有时亦能传为美谈。此次科举,乃陛下永昌朝首次开科,诏书律令之中,或因仓促,或因未曾虑及,确实并未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与。依老臣之见,白诗悦虽行为逾矩,然其才可贵,其情可悯,其过亦因律令未明而可稍减。陛下圣明,开创永昌新运,气象维新,正需彰显与旧朝不同之胸襟气度。或可法外施恩,网开一面,以示皇仁浩荡,亦显我朝不拘一格用人才之魄力,使天下才俊,无论男女,皆知陛下求贤若渴之心。”

刘宗周这番话,可谓老成谋国,既点出了白诗悦的过错,表明了维护礼法的立场,又强调了她的才华和此次科举规章的疏漏,为其开脱找到了依据,更抬出前朝美谈和新朝气象,为转圜留下了充分的余地。他身为理学名臣,能如此客观、甚至略带回护地陈述,已是极为难得,显示出他并非完全迂腐之人。

钱谦益也适时开口,他本就因柳如是之故,对才女多有欣赏与怜惜,此刻顺势道:“刘大人所言极是,老臣附议。陛下,白诗悦一介女流,不惧风险,能有此胆识才学,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实属罕见难得。且其答卷,经弥封、誊录、阅卷直至陛下御览定夺,层层关卡,众位读卷官皆认可其才,点其为状元,乃是公允之选,并非侥幸。若今日因其女子身份而黜落,甚至加罪,反倒显得我朝不能容人,过于拘泥古板,恐寒了天下才士之心,亦与陛下招揽英才之初衷相悖。不如因势利导,承认这既成事实,亦可彰显陛下唯才是举,虽女子有才亦不掩之圣德,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岂不美哉?”他的话语更倾向于肯定和赞赏,将此事往“佳话”的方向引导。

李自成听着两位重量级文臣的进言,又看了看依旧跪伏在地,等待命运判决的白诗悦,粗犷的脸上神色变幻,显然在权衡利弊。他起于草莽,本身就对那些束缚人的繁文缛节不甚在意,更看重实际能力与效果。白诗悦的文章和对答,确实令他欣赏,其关于民心、内政的见解与他自身的经历感悟不谋而合。况且,正如刘宗周所言,律令未禁,且事已至此,若严加惩处,反而显得新朝气量狭小,不能容物,甚至可能被那些心怀前明的文人拿来诟病。他沉吟良久,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开国皇帝最终的决定,那决定将不仅关乎白诗悦一人的命运,也可能开创一个先例。

终于,李自成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都平身吧。”

白诗悦依言起身,依旧垂着头,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平身”之后,是怎样的判决。

李自成看着她,语气比之前平和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白诗悦,你女扮男装,参与科举,按常理律法,本应究治。然,刘爱卿、钱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开科取士,意在求取真才实学,为国所用。你的才学,朕已亲见,状元之名,亦是凭真才实学,经过层层选拔所得,并非虚妄。律令既未明禁女子参考,朕亦非那等不能容人之君。此事,朕不予追究。你这状元的功名,依旧算数!”

这番话如同久旱甘霖,又如同赦令天降,让白诗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喜、不可置信与劫后余生的恍惚,连忙再次深深下拜谢恩:“民女……不,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激动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