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瞬间,朱雍梁却突然抬起手,示意暂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朱雍梁缓步走到罗卫东面前,示意衙役取下了他口中的破布。
破布刚一取出,罗卫东立刻大口喘气,随即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朱雍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一丝残存的猖狂。他嘶声叫骂起来,声音因为之前的堵塞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惯有的蛮横:
“朱雍梁,你这不知死活的狗官。你这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敢动老子?你看清楚了,我妹夫是左梦庚,左小侯爷;我爹是左侯爷的座上宾,过命的交情。识相的,赶紧把老子和老子爹恭恭敬敬地放了,磕头赔罪,老子看在你这身官皮的份上,或许还能在左侯爷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等左侯爷的兵马一到,老子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不得好死!”
他的叫骂声在安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台下有些百姓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左良玉的积威,早已深入他们的骨髓。
朱雍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被冒犯的愤怒,也无对威胁的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他看着罗卫东,仿佛在看一个在舞台上疯狂表演,却不知帷幕即将落下的小丑。
待罗卫东骂得有些气喘,声音稍歇,朱雍梁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传遍了全场,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耳中:
“罗卫东,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改。你以为,倚仗着天嘉侯的权势,便可无法无天,视国法如无物,视百姓如猪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冰冷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决绝:“看来,是本官考虑不周了。临行前,还得给你个‘名分’。”
“名分?”罗卫东一愣,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懵了,凶悍的气焰为之一窒,“什么名分?”
朱雍梁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饱经风霜、此刻写满期盼与紧张的面孔,最终,那目光如同两道冰锥,重新落回罗卫东那因困惑而略显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本官给你一个,和哈密卫监察御史,同归于尽的‘荣誉’。”
“同……同归于尽?”罗卫东彻底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朱雍梁话中的含义,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惧开始攫住他的心脏,“你……你什么意思?”
朱雍梁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石交击般的坚定:“意思是,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哈密卫。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为国除奸,名垂青史;一个是罪有应得,遗臭万年。”
说完,他不再看罗卫东那瞬间变得惊骇欲绝、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脸,猛地挺直了身躯,仿佛一株迎着风沙屹立不倒的胡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满腔的悲愤与决绝,化作一声掷地有声、响彻云霄的断喝:
“行——刑——!”
“不——,你不能,左侯爷会……”罗卫东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两道雪亮的刀光,如同闪电般划过燥热的空气。
“咔嚓、咔嚓”两声沉闷而利落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两颗硕大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滚落在铺满黄沙的地面上,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炽热的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在惨白的阳光下划出两道刺目的猩红弧线,随即迅速渗入干涸的土地,留下两滩迅速扩大、暗沉黏稠的印记。无头的尸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
全场,陷入了一种极短暂的、真空般的寂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喷溅的鲜血和落地的头颅吸走了。
紧接着,如同堤坝决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痛哭声、叫好声猛然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青天!”
“朱青天啊!”
“报仇了,终于报仇了!”
许多百姓跪倒在地,朝着高台上那身朱红的身影,涕泪交加,磕头不止。那哭声和欢呼声,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屈辱与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朱雍梁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台下激动的人群,看着那两具结束了罪恶生命的尸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释然。他做到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用这雷霆手段,为哈密卫的百姓,除去了这两大公认的祸害。这是他身为监察御史,能为这片土地和人民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