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种……更深的考量与等待。
“此事,朕知道了。”李自成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潘一楠,身为侍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押入天牢,候审。关震,你……先回去罢,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府,等候处置。”
这个处置,轻得让关震和潘一楠都愣住了。潘一楠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或许是想问关震之前承诺的保全,或许是想反悔,但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就被两名进来的宫廷侍卫粗暴地架了起来,拖了出去,只剩下他绝望的“陛下……部堂……”的余音在暖阁外回荡。关震则是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叩头,声音因为复杂的情绪而有些哽咽:“臣……谢陛下隆恩,臣……遵旨,定当深刻反省!”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地退出了暖阁,直到走出宫门,被夜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厚重的官服早已被冷汗彻底湿透,紧紧贴在背上,一片冰凉。陛下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这轻描淡写的发落,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涌起了更大的、更深沉的不安。这平静的水面之下,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暖阁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李自成看向一直沉默旁观、如同雕塑般的戚睿涵,问道:“睿涵,牛成飞那边,依你看,确定是无法开口了?”
戚睿涵躬身,谨慎地回答:“回陛下,太医确是这般诊断,半昏半醒,神志不清,言语功能丧失。但世事无绝对,人体奥秘无穷,或许静养些时日,能用些奇方妙药,能有万分之一的转机也未可知。待他若能苏醒,必要他想方设法道出实情,方能令此案真正水落石出,明朗于天下。”他的话留有余地,既陈述了现状,也为未来可能的变化留下了空间。
李自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桌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跳跃的烛光下,他刚毅的侧脸轮廓分明,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看不出丝毫真实的情绪。
戚睿涵也垂下眼帘,心中思绪翻涌。棋局已到了中盘,关键的棋子似乎都已落下——牛风在手,王、李伏诛,潘一楠入狱,关震被软禁,牛成飞病废。但执棋者下一步会真正走向何方,这看似平静的局面背后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牛成飞能否醒来?关震最终的命运如何判定?以及这桩看似普通的贪腐包庇案背后,是否还牵扯着新朝初立时期更复杂的权力格局和利益分配?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夜,还很长,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