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李岩沉声道,脸上没有任何不忍。
“臣亦附议,对此类蠹虫,非如此不足以平民愤,正纲纪!”牛金星和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表态,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铁血的味道。
关于功臣与皇亲国戚贪腐的处置,众人斟酌良久,这里涉及情、法、权的平衡。最终,还是李岩提出了一个相对折中但强调原则的方案:“功臣勋贵,皇亲国戚,或于国有大功,或身份特殊,与国同休。若系初犯,且所犯非盘剥百姓之重罪,或可依其往日功勋、陛下亲谊,由陛下圣裁,酌情减刑一等。例如,依律当斩首者,可改为绞刑,留其全尸;当流放者,可改为削职为民,禁锢于京城或府邸。然,必须辅以严格改造过程,令其深刻悔过,写下悔罪书,并公告天下,以明朝廷法度之公,示陛下虽念旧情,但绝不姑息养奸。若有再犯,”李岩语气一顿,目光扫过众人,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其往日功劳多大,与陛下亲谊多近,定斩不饶,且需从重惩处,以儆效尤!”
这一条得到了李自成的微微颔首,算是为这个棘手的问题暂时定下了基调。
一条条,一款款,在激烈的辩论、严谨的推敲和反复的权衡中逐渐清晰、成型。阳光从高大的殿门缝隙中悄然偏移,殿内的光线随之明暗交替,映照着每个人肃穆而专注的脸庞。檀香的烟雾在光束中袅袅盘旋,与空气中弥漫的严肃气息交织在一起。这部尚在酝酿中的《大顺惩贪新律》,仿佛一柄正在被众多能工巧匠精心锻造的利剑,既要锋利无比,寒光四射,能斩断一切伸向民脂民膏的贪腐黑手;又要刻度精准,不枉不纵,体现律法的公正与威严。
……
当武英殿内的讨论声渐渐平息,新的惩贪法令初具雏形,只待润色文字、最终核定颁布之时,位于北京城西的光禄大夫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虽无朝堂之上的剑拔弩张、言辞交锋,但同样弥漫着对关震一案及其深远影响的深深思虑,只是这思虑更带了几分朋友间闲谈的随意与深入。
午后暖阳变得柔和了许多,透过花厅精致的雕花木窗,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花香。戚睿涵、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刘菲含六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圆桌旁,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样时新果点——水灵灵的蜜桃、晶莹的葡萄、精致的豌豆黄,以及冒着袅袅热气的青瓷茶盏,茶香清冽,是上好的龙井。
昨日的波澜似乎尚未完全从心头散去,短暂的静默后,话题很自然地又引到了那桩震动朝野的大案上。
白诗悦用指尖轻轻捏着茶盏的盖子,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却没有喝,她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带着一丝惋惜:“关震……唉,真是没想到。听说他以前在顺天府任上的时候,口碑确实不错,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也算是个能吏。怎么后来进了刑部,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人就变成这样了呢?”她抬起眼,眸中带着不解,“最后落得个凌迟处死,夷灭三族的下场,想想也真是……令人唏嘘。”
袁薇放下手中一直无意识把玩的一支羊脂玉簪,那玉簪温润的光泽与她此刻略带讥诮的表情形成对比。她接口道,语气比白诗悦要直接得多:“要我说,就是权力腐蚀人心。以前在地方,或许还能时常接触到市井小民,看到民生疾苦,心里多少知道些分寸,做事有顾忌。一旦入了中枢,进了六部那样的核心衙门,周围都是阿谀奉承、请托办事的人,被各种各样的金钱诱惑和人情关系包围,日子久了,把持不住,心里的欲望就像没了堤坝的洪水,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了。”她撇了撇嘴,“他最后还在狱中狡辩,说什么受贿的钱财皆用于公事开销,未曾个人享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沈阳老家的三所豪宅、上万顷良田,难道也是为公事预备的不成?”
董小倩自幼在江南长大,见惯了明末官场的倾轧与腐败,家族也曾深受其害,对此感触更深。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古老的规律:“历朝历代,贪腐之事,皆难根治。明末为何积重难返,直至土崩瓦解?便是因为官官相护,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法不责众,甚至劣币驱逐良币。陛下此次铁腕处置,雷厉风行,连关震这样的部院大臣、曾经的能吏都毫不留情,明正典刑,确实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朝野上下,想必此刻无人不心惊。”她顿了顿,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话锋微转,“只是……不知这般雷霆之威,能震慑几时。人心的欲望,怕是比法律的条文,要顽固得多。”
刘菲含拿起一块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