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设置密集而有序,布局也更趋合理,力求发挥最大火力。而在码头上进行操练的水师官兵,个个晒得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号令森严,一股昂扬向上、自信果敢的精气神扑面而来,与旧式水师那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截然不同。
刘菲含看得尤为仔细,她甚至凭借着自己扎实的物理和工程学基础,就船体的水密隔舱设计、不同航段帆形的受力效率、以及新型前膛火炮的射程与精度等问题,与陪同的军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她那精准的专业术语和清晰的逻辑思路,让那位起初因她女子身份而略显迟疑的军官,从惊讶迅速转为肃然起敬,开始认真而详细地解答她的疑问,甚至就某些技术细节讨论起来。
“虽然比起我们那个时代的钢铁巨舰、导弹飞机,这些木制风帆战舰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观察告一段落后,刘菲含对同伴们低语,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但放在这个十七世纪的历史坐标中,这支水师无论是舰船设计、火炮配置还是人员训练,都绝对足以跻身世界前列,甚至在某些方面有所超越。最关键的是,我能从这些军官和工匠的眼中,看到一种不满足于现状、积极寻求改进和开放学习的心态,这才是最可贵的,是持续发展的核心动力。”
刁如苑则更关注与海军基地相邻的港口贸易管理区和市舶司衙门。她花了大量时间,仔细询问了现行的关税税率、不同类别货物的进出口流程、对民间海商船队的资质要求与扶持政策,以及如何处理贸易纠纷等具体事宜。她听得认真,问得细致,心中那幅关于将山东特色文创产品通过海路推向世界的商业蓝图,正随着这些信息的填充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发生动。
“机会太多了,”她眼中闪烁着商业智慧的光芒,对戚睿涵等人分析道,“不仅仅是之前想到的风筝、年画。山东的鲁锦刺绣、淄博的陶瓷、甚至是我们刚刚在昆嵛山感受到的那种‘仙山’意境,都可以提炼出来,做成高附加值的工艺品、旅游纪念品,借助这畅通的海贸网络,卖到南洋、西洋去。关键是要做出特色,讲好故事。”
董小倩依旧安静地跟在众人身边,她虽不懂太多技术参数和管理章程,但她拥有一颗善于观察与共情的敏感心灵。她看到码头工人领取工钱时,那粗糙的手指数着银元,脸上露出的踏实笑容;看到市集上,寻常百姓家的妇人,能够从容地挑选着来自天南海北、甚至异国他乡的货物,与商贩讨价还价;看到穿着干净社学服的孩童,在新建的学堂外追逐嬉戏,书声琅琅与笑语欢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切安宁、富足、充满烟火气的日常景象,对她这个来自明末动荡岁月、亲眼见过易子而食、颠沛流离惨状的人而言,每一次目睹,都依然如同梦幻般珍贵。她轻轻对走在身侧的戚睿涵说:“元芝,这……这便是你,还有姐姐们,一直孜孜以求、呕心沥血想要实现的盛世之景吗?真好,真的……很好。”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那是对比过往之后,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感恩。
戚睿涵环顾四周,将这鲜活、生动、嘈杂而充满蓬勃生命力的人间景象尽收眼底。码头的汗味、海风的咸腥、船只的桐油味、市集的喧嚣、孩童的嬉闹……这一切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最真实、最动人的脉搏。他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小倩,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帝国庞大,变革不易,难免还有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还有新的挑战会出现。但眼前这一切,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开始,一个充满希望的基础。它证明了,我们所选择的路,所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方向,没有错。”
登州府之旅,让他们真切地触摸到了这个被改变后的时代那强劲而有力的脉搏。这脉搏,不在紫禁城的金銮殿上,也不在万国来朝的盛大宴席之中,而是在这渔港码头力夫们的号子里,在老渔夫谈及儿子上学时那憧憬的眼神里,在昆嵛山农家乐的烤红薯与番茄炒蛋中,在水师将士们操练时坚毅的目光与额角的汗水中,在每一个努力经营生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太平光景的普通人那满足而从容的脸上。
离开威海卫的那天傍晚,夕阳如同一枚巨大的、熔融的金币,缓缓沉入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将漫天云霞与浩瀚海面都染成了一片瑰丽无比的金红锦缎。海鸥归巢的鸣叫声声,归航的渔船帆影点点,勾勒出一幅宁静而丰饶的画卷。六人站在马车旁,最后回望这片承载着他们复杂情感与验证了他们奋斗成果的土地。
“下一站,”袁薇熟练地展开那本《大顺舆地概要》,纤长的手指沿着舆图上的驿道轻轻向南移动,最终点在了江西行省的位置,“该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