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登上了作为旗舰的“伏波号”。其他几艘战船,如“定远号”、“镇海号”等,也陆续接应到了部分浑身是血、精疲力尽的突围出来的士兵。
“开炮!瞄准码头敌群和靠近的小船,阻止追兵!起锚!快起锚!扬帆!” 朱成功一踏上熟悉的甲板,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用尽全身力气,下达了一连串急促而清晰的命令。
轰、轰、轰! 伏波号侧舷的数门火炮发出了积郁已久的怒吼,炮口喷吐出长长的火舌,沉重的炮弹呼啸着划过夜空,狠狠地砸在码头上密集的敌群中,以及那些试图靠近放火或跳帮的小型船只上,顿时炸起一片片残肢断臂、木屑水柱,暂时压制了岸边的疯狂攻击。
船只在水手们拼尽全力的操作下,缓缓离开布满鲜血和尸体的码头。祖法儿士兵的箭矢和零星的火铳弹丸依旧不断射来,叮叮当当地打在厚重的船舷上,却已是强弩之末。戚睿涵死死扶着冰冷的船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望着渐行渐远的祖法儿港口。那里依旧火光冲天,尤其是驿馆方向,烈焰熊熊,几乎映红了小半个天空,将那白色的城郭染上了一层诡谲而残酷的血色。码头上狼藉一片,海面上漂浮着不少顺军士兵的遗体,随着波浪轻轻晃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背信弃义的袭击所带来的惨重损失。
白诗悦、袁薇、刁如苑、刘菲含、董小倩相互搀扶着,踉跄地走到他身边站定。她们个个衣衫破损不堪,沾满血污与烟尘,鬓发散乱,脸上、手臂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狰狞的伤口,神情混杂着极度的疲惫、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对同伴牺牲的悲愤与对背叛者的刻骨仇恨。
甘辉在亲兵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他望着那片燃烧的土地,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声发誓,声音因伤痛和愤怒而颤抖:“阿里普拉,无耻狗贼,竟敢设此毒计,背信弃义,戕害我大顺将士。此仇不报,我甘辉誓不为人!有朝一日,必亲率大军,踏平此城,取尔狗头,以祭我今日战死弟兄之英魂!”
朱成功面色沉痛如铁,久久凝视着海面上其他几艘同样伤痕累累、帆破桅损、人员损失惨重的战船,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来自极北的寒冰:“今日之辱,今日之血,我大顺……记下了。他日,必当百倍奉还。阿里普拉之丑恶行径,我定当遣使昭告西洋诸国,使其丑行大白于天下,身败名裂,孤立无援。”他顿了顿,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的海风,强压下心中的巨痛,“眼下……首要之事,是救治伤员,清点损失,保全实力……方为上策。”
舰队调整着风帆的角度,带着满身的创伤、硝烟与无尽的悲愤,缓缓驶离了这片充斥着背叛与死亡的海域,向着南方,朝着计划中的下一站——七姊妹岛和更遥远的伊麦利那方向,艰难地破浪前行。夜空下,祖法儿的火光渐渐缩小,最终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下,连同那座城市曾经的“友好”面具一起,被无情的大海所吞没。但今夜发生的一切,那火焰,那鲜血,那惨叫,那背叛,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刻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永生难忘。
海风带着咸腥、硝烟和淡淡的焦糊味吹过甲板,带来一丝寒意。甲板上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船身的声音,规律而冰冷,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也仿佛在预示着前方那更加莫测、充满未知的艰难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