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阉宦初窃柄(4 / 7)

放轻了,官员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尊僵立的石像。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紧绷的寂静,仿佛一张拉满的弓,等待着那支不知会射向何方的箭。

戚睿涵作为光禄大夫,虽无具体实权,但爵位尊崇,亦有资格参与这场大朝会。他站在勋贵班列的靠后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那些公爵、侯爷们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也能看到更前方文官队列中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他看到了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李岩,那位身形清瘦、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的内阁首辅,他的目光依旧清澈坚定,但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也看到了站在李岩身后的宋献策、史可法等人,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肃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钟鼓齐鸣,庄严肃穆,声浪穿透晨曦,回荡在宫阙之间。百官依序,迈着谨慎的步伐,鱼贯入殿。

建极殿内,烛火通明,粗大的盘龙红烛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微响,却依然驱不散那股源自国丧的悲凉与新皇登基带来的沉重不确定性。年轻的皇帝李天淳端坐在龙椅上,那宽大沉重的龙袍似乎有些不合身,更衬得他身形瘦小。

他努力挺直背脊,想做出符合皇帝身份的威严姿态,但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抿紧的嘴唇,反而更凸显了他的稚嫩与隐藏在衮服之下的不安。司礼监掌印太监司马门,手持一柄洁白的玉柄拂尘,侍立在龙椅之侧,他微微低着头,姿态恭顺,但整个身躯却以一种无形的、扩张的姿态,隐隐笼罩着御座周围的空间,仿佛一道守护的影子,又似一道隔绝内外的屏障。

繁琐而冗长的朝仪之后,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按照常理,该由皇帝亲自开口,或者由内阁首辅出班奏事,来引导这次至关重要的朝会。

然而,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先开口的却是侍立一旁的司马门。

他上前半步,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压过了烛火的燃烧声:

“诸位阁老,列位臣工。”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仔细观察着殿下百官细微的表情变化,“先皇骤然大行,乾坤失色,举国同悲。陛下仁孝天性,哀毁骨立,连日守灵,悲恸不已,然国事蜩螗,百端待举,不可一日稍废。陛下冲龄践祚,于治国之道,尚需历练学习。先皇在时,便常以国事机要托付老奴协理,深知老奴谨慎,临终之前,亦曾嘱托老奴尽心辅佐,拾遗补阙。”

他的话语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如今,陛下更需老奴这等旧人在旁,时时提醒,处处协理。故此,今后一段时日,为免陛下过于忧劳,伤了圣体,内外一应章奏,皆由司礼监,即由老奴先行阅览,梳理其中要点,辨析利害轻重,再呈报陛下圣裁。陛下若有旨意,亦多由老奴代为传达,以确保政令清晰,上下通达。此乃非常时期之权宜之计,实为保全陛下,稳定朝局之上策。望诸位阁老大臣,体谅陛下孝思与艰难,勠力同心,配合本监,整饬朝纲,共渡时艰。”

这番话说完,殿中陷入了更深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许多大臣低着头,脸上血色褪尽,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们飞快地交换着惊惧与难以置信的眼神。司马门此言,几乎已是公然宣称要将批红与传达圣旨这两项核心权力独揽于手,将年轻皇帝完全置于他的掌控与隔绝之下,这比前明那些权宦的起步,来得更为直接和赤裸。

内阁首辅李岩,猛地抬起了头。他清癯的脸上因极度的愤怒与震惊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那双总是清澈坚定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御座旁那个低眉顺目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胸中的浊气,大步出班,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坚定,如同金石交击,悍然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马公公此言,老臣以为大谬!”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骇,或担忧,或隐含期待,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李岩身上。

“臣,内阁首辅李岩,冒死进谏。”李岩的声音在大殿高大的梁柱间回荡,带着一股浩然之气,“陛下,祖宗有成法,内侍宦官不得干政。此乃太祖高皇帝开国之初,便与文武群臣共立之铁律,刻于宫碑,悬为厉禁。前明之祸,始于英宗朝之王振,炽于武宗朝之刘瑾,极于熹宗朝之魏忠贤,皆因宦官窃权,紊乱朝纲,结党营私,祸国殃民,最终社稷倾危,生灵涂炭。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司马公公身为内侍,职责在于侍奉宫闱,洒扫庭除,当谨守本分,焉可越俎代庖,干预外廷机务?此非先皇托付之本意,老臣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