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定元年正月的北京,寒冬的尾巴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这座帝国的都城,风从北面的山峦吹来,掠过紫禁城的金顶朱墙,带着刺骨的余威,卷起街角尚未融尽的残雪。虽已改元“宁定”,取意安宁平定,但京城的气氛却与这年号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仿佛一层厚重的、难以驱散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带着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权力的核心,并未因新皇的登基而更易,反而愈发牢固地掌握在那位深居宫禁、身着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司马门的手中。
年轻的宁定皇帝李天淳,不过是他精心操控下,坐在龙椅上的一个精致傀儡,一个符号罢了。自李岩、宋献策、李之藻等一批敢于直言的忠臣在菜市口血染黄沙之后,朝堂之上,噤若寒蝉。剩下的,要么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要么便是如史可法一般,将愤懑与理想深藏于心,暂作隐忍,以待天时的仁人志士。
光禄大夫府内厅,与外间的春寒料峭截然不同,厅堂内,上好的银霜炭在雕花铜盆里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哔剥声,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试图驱散这偌大府邸乃至整个京城上空的寒意。然而,温暖似乎只能停留在肌肤表面,却无法渗透到围坐在一起的六人心底。
戚睿涵,本朝光禄大夫,穿越时空的异数,此刻眉宇间凝结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五位女子:白诗悦,他在这个时代的恋人,聪慧而坚韧;袁薇,诗悦的闺蜜,性格率真,此刻俏脸含霜;董小倩,董小宛之妹,曾随他往返现代,眉宇间多了几分超越时代的通透与沉稳;刁如苑,在现代创办多家文创公司的文创女老板,冷静而精明;刘菲含,他在大学的班长,理工科天才,手指正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檀木桌面上划动着某种复杂的机械构图,眼神专注却带着锐利。
袁薇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轻轻放下,盏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打破了室内的沉闷。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像是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司马门如今是越发肆无忌惮了。指鹿为马,排除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连……连郑渡兄弟那样忠勇之人,也遭了他的毒手。”她的话语顿了顿,提及郑渡,语气中流露出痛惜与更深的愤懑,“再这样下去,这大顺的江山,怕是真的要改姓司马了。我们辛苦维系的一切,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
白诗悦闻言,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如同笼罩着一层薄雾的远山。她接口道,声音轻柔却清晰:“他在宫中经营多年,如今已是一手遮天。陛下身边,从贴身内侍到殿前侍卫,恐怕都已换成了他的眼线心腹。我们几个,虽有陛下亲封的郡主爵位和睿涵的光禄大夫虚名,听着尊贵,实则难以接近真正的权力核心,更别提……匡扶社稷,扭转这令人窒息的局面了。”她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无力感,但这无力之下,却藏着不甘的火焰。
董小倩自南京归来后,气质愈发沉静。她轻抚着茶杯温热的边缘,眸光流转,仿佛映照着在南京见识过的风波与人情。她开口,声音如同清泉滴落在玉石上,带着一种冷静的穿透力:“司马门如今权势熏天,爪牙遍布朝野内外,根基深厚。郑渡兄弟的行刺,勇气可嘉,却也证明了硬碰硬绝非上策,不过是徒然牺牲,令人扼腕。”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心头的焦躁之上,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刁如苑微微颔首,手腕上一只通透的翠玉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她运用现代商业理念,在大顺王朝巧妙经营所得的产业收益购置的,象征着她的能力与在这个时代的立足之本。
她的话语带着商人的审慎与谋士的分析:“司马门的根基,在于内廷被他牢牢掌控,部分京营将领被他以利诱或以势压,已然收买,再加上那些见风使舵、只求自保的文臣集团。我们要动他,必须谋定而后动,内外结合,务求一击必中。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可靠的盟友,以及……一个绝佳的时机。”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将复杂的局势拆解开来。
一直沉默的刘菲含终于抬起头,停止了指尖的无意识划动。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理工科特有的专注与决断:“我们不能永远这样坐以待毙。司马门最近提出的那些政令,废除一条鞭法、恢复徭役、重启海禁……这不仅仅是在争权夺利,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是在摧毁我们这些年来努力推动的进步根基。若真让他推行下去,刚刚喘息过来的百姓将重陷困苦,国库刚刚好转的收支将再次恶化,我们带来的那些种子、那些技术图纸、那些关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