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道离弦的赤色箭矢般冲出了城门,将城门口士兵的惊呼远远甩在身后,朝着北方一线天的方向绝尘而去。
此刻的李进,心中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快!再快一点!主公绝不能出事!他几乎将整个身体伏在了马背上,任由凛冽的秋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耳畔,恨不得此刻能肋生双翅,直接飞到凌云的身边。
脑海中不断闪过凌云可能遭遇的各种不测画面,每一次想象都让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凭借意志力疯狂地催动战马,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官道旁的树木、土丘飞速向后掠去,模糊成一片连续的色块。
一个多时辰的亡命狂奔,在李进感觉中却如同过了整整一个昼夜那般漫长。当他终于冲入那条如同大地伤痕般的“一线天”峡谷入口时,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混合着血腥、死亡与尘土的味道,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扑面而来,直冲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的景象,即便是李进这等见惯了沙场惨烈、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宿将,也不由得瞬间瞳孔收缩,倒吸一口凉气,心仿佛被瞬间冻结,直直沉入了无底冰渊!
峡谷内宛若修罗屠场,地上横七竖八、姿态扭曲地躺着十来具人和马的尸体,是凌云那些忠心耿耿、此刻却已无声无息的亲卫。
暗红色的血液几乎浸透了每一寸土地,与灰褐色的碎石泥土混合成一片污秽的泥泞,断折的枪杆、卷刃的刀剑、破损的盾牌和撕裂的旗幡随处可见,无声却惨烈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那场战斗是何等的残酷与血腥。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急速扫过这片死亡之地,最终猛地定格在了峡谷深处,那块巨大的、颜色深沉的青石板旁。
只见典韦如同一个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巨人般跪坐在那里,他那铁塔般的身躯此刻竟显得异常佝偻和脆弱,正用那双布满伤口和老茧的大手,笨拙而又无比焦急地用撕扯得不成形状的布条,试图包裹住凌云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宽阔的肩头因压抑的哽咽而不住地耸动着。
而凌云,则如同失去生息的雕像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初雪,浑身浴血,衣甲破碎褴褛,那杆伴随他征战的长枪无力地滑落在手边,整个画面……凝固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死寂。
“主公——!!”
李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痛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慌、悲恸与难以置信。
他几乎是直接从仍在惯性前冲的马背上翻滚下来,踉跄着,甚至顾不上稳住身形,连滚带爬地扑到青石板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那双因紧握缰绳和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探向凌云冰冷的颈侧。
当指尖终于感受到那微弱得如同游丝、却依然顽强存在的脉搏跳动时,李进那悬在万丈悬崖边的心才猛地落回了一半,但随即又被凌云那重伤垂死、气息奄奄的惨状揪得阵阵剧痛,几乎喘不过气。
“典韦!主公情况到底如何?!说!”李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威严,他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
典韦抬起那张被泪水、血污和尘土糊满的脸,看到是李进,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灯塔。
哽咽着,语无伦次地急声道:“李将军!你……你可算来了!
主公……主公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后背挨了吕布那厮一记狠的,腿上也被贼子刺了一个大窟窿,流了……流了好多血……昏迷前还拼死一枪杀了那个叫成廉的敌将……俺……俺笨手笨脚,止不住血啊……”说着,他又忍不住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进不再多问,他迅速而专业地检查凌云的伤势,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内腑遭受严重震荡,多处经脉疑似受损,加上失血过多导致元气几乎耗尽,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致命!
他立刻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珍藏的、小巧温润的白玉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朱红色、散发着淡淡清苦药香的丹丸——这是华佗先生所配、治疗内伤的保命灵药。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撬开凌云紧咬的牙关,将药丸珍重地放入其舌下,希望能借助唾液慢慢化开药力。
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嘶啦”一声撕开自己内里干净的白色战袍下摆,替换下典韦那些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毫无作用的布条,用远比典韦娴熟、精准而有力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