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我一根汗毛,伯爷饶不了你!李公子…唔!”
他的叫嚣戛然而止!
因为台上的卢象升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呵斥。只有一声短促清越的龙吟——“呛啷!”
那柄普通的铁剑出鞘,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快!快到极致!快到众人只觉眼前寒芒一闪!
“噗嗤——!”
利刃切过颈骨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一颗带着惊愕、恐惧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腔子里狂喷而出,溅射在冻得发硬的校场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迅速凝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冰花!
张显宗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全场死寂!
数千人的校场,静得只剩下寒风呜咽的声音。所有京营官兵,无论是麻木的、轻佻的、还是心怀鬼胎的,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震撼。那喷溅的鲜血,那滚落的人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勋贵子弟们更是面无人色,李显瑞双腿一软,若非有人架着,几乎瘫倒在地。
卢象升缓缓收剑入鞘,动作平稳,剑刃上的血珠顺着剑锋滑落,滴在点将台的木板上,发出轻微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嗒”声。他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噤若寒蝉的军阵,声音不高,却如同来自九幽的判词,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军法如山!再有以身试法者,形同此獠!”
点验在死寂和血腥味中继续进行,再无一人敢缺席。
操练的鼓声响起。卢象升率先走下点将台,步入空旷的校场中央。他拾起一杆沉重的白蜡杆长枪。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基础的刺、扎、扫、崩。动作大开大合,刚猛凌厉,每一次拧腰发力,每一次吐气开声,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感,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中衣,在寒风中升腾起缕缕白气。那矫健的身姿,那凌厉的气势,哪里还有半分文弱书生的模样?分明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午时,开饭的梆子敲响。校场边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翻滚着稀薄的杂粮粥。士兵们端着破碗,沉默地排着队。卢象升也拿起一个粗陶碗,走到大锅旁。掌勺的火头军手都在抖,想给他多舀点稠的。卢象升却用碗沿轻轻挡开了勺子,平静道:“与士卒同。” 他舀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又拿起一个冻得梆硬的杂粮饼,走到一处避风的土坡旁,席地而坐,大口喝粥,用力啃着饼。
士兵们端着碗,远远地看着那个坐在土坡上、与他们吃着同样食物、满身尘土汗水的提督大人。最初的恐惧渐渐褪去,一种极其陌生、却又在心底悄然滋生的异样情绪,开始在麻木的心湖中投下涟漪。这个书生提督…好像…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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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公府,最深处的密室。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也隔绝了光线。几盏长明灯在角落里幽幽燃烧,将室内的檀香烟雾映照得如同鬼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砰!” 襄城伯李守锜一拳狠狠砸在紫檀木的桌案上,震得杯盏乱跳,他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如同暴怒的狮子:“卢象升!一个区区户部主事!芝麻绿豆大的官!他竟敢!他竟敢当众斩了我府上管事之子!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是在打我的脸!在打我们所有勋贵的脸!此仇不报,我李守锜誓不为人!” 他侄儿张显宗被杀的消息刚刚传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成国公朱纯臣端坐上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杀鸡儆猴?哼!他卢象升砍的哪里是鸡?他是要砍断我们这些勋贵世家在京营里盘踞百年的根!清点兵额?亲发饷银?这是要掘我们的祖坟!断我们的命脉!”
“何止财路!” 英国公张维贤的声音响起,带着刻骨的怨毒。魏阉倒台,他作为曾经依附魏党的核心勋贵,损失最为惨重,势力被连根拔起,此刻正是满腔恨意无处发泄。他阴恻恻地环视众人,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陛下用孙承宗掌辽东边关,用卢象升这个愣头青整饬京营,用张国纪那个商贾操持皇家商会…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在把咱们这些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勋贵往死路上逼?再这么下去,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就成了他朱由校和他身边那帮子‘帝党’的囊中私物了!哪里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