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军营地,如同往常一样开始苏醒。但今日,一股诡异的暗流却在营地中悄然涌动、迅速蔓延。
一些精心炮制、极具煽动性的谣言,如同致命的瘟疫,通过某些特定渠道,在军官和士卒中间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那个京城来的陈钦差,铁了心要彻查空饷!凡是在名册上吃空额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按贪墨军饷论处,砍头抄家!” “何止啊!朝廷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养兵了,要大规模裁撤咱们边军!兄弟们拼死拼活守边多年,转眼就要被一脚踢开,回家种地都没田可分!” “最可怕的是,钦差大人觉得陕西军纪败坏,不堪大用,已经上了密折,要拿几个高级将领的人头来立威祭旗,下一步就是清洗整个陕军体系!”
这些谣言,精准地抓住了边军中长期存在的积弊和士卒们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粮饷、编制、前途。它们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尤其是关于清查空饷和裁军的说法,更是戳中了许多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兵的痛点。一时间,各大军营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一股不安、躁动、甚至是对钦差衙门的怨愤情绪,如同野火般开始滋生、蔓延。
与此同时,根据世子朱存枢的密令,那几名被其彻底收买、已然没有退路的军官,开始暗中行动起来。他们以“例行换防”、“紧急操演”或“预防流寇”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调动各自麾下最信得过的亲信部队,偃旗息鼓,悄然向西安城方向移动。刀剑出鞘,弓弦暗张,一股肃杀的兵戈之气,在清晨的薄雾中凝聚。他们的目标明确而残酷:一旦城内因谣言而出现混乱,或者世子发出信号,他们便将以“护卫王府、平定叛乱、保护钦差”为名,强行进入西安城,控制各处要害,而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清除”那座象征着朝廷权威的钦差行辕,让陈宝玉及其随从“意外”死于乱军之中!
西安城上空,原本清新的空气骤然变得凝重无比,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箭矢直指行辕,随时可能引发一场血流成河的惊天巨变。街头巷尾,嗅觉敏锐的百姓们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行人步履匆匆,商铺纷纷提前关门歇业,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巨大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钦差行辕内,陈宝玉早已接到了龙鳞卫和秦锐营暗探如同雪片般飞来的急报。他对世子的反应,几乎了如指掌。
参将王朝一身玄甲,按刀急步走入大堂,尽管情势紧急,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声音清晰而冷静:“大人!城内谣言已起,蛊惑军心!城东灞桥大营、城北渭水大营,均有异常兵马调动迹象,规模虽不大,但皆为精锐,动向……直指我行辕所在!世子……怕是真要狗急跳墙了!”
陈宝玉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西安城防图前,闻言,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惶之色,平静得如同深潭之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早已料定的冰冷锐光。世子的这番垂死挣扎,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步步将这位养尊处优、狂妄自大的世子,逼到了必须孤注一掷的墙角。
“跳梁小丑,黔驴技穷罢了。”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传令!”
命令如同金石坠地,清晰、果断,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第一令!命参将杨一清,即刻点齐秦锐营三千精锐,全员披甲,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打出‘如朕亲临’王命旗牌,以战斗队形开进西安城,全面接管四门、钟鼓楼、府库、各级衙门及所有交通要道!宣布全城即刻起进入戒严状态!有敢擅闯城门、冲击要地、散布谣言、聚众闹事者,无论身份官职,是兵是民,无需请示,立斩不赦!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第二令!王千户,你持本官尚方宝剑,率领全部龙鳞卫缇骑,直驱陕西都指挥使司衙门!宣本官令谕:陕西都司所有在京指挥使、同知、佥事、卫所指挥及以上将领,务必于半个时辰内,至本官行辕报到听令!凡有称病不至、拖延推诿、或麾下兵马出现任何未经本官批准的异动者,一律视同参与谋逆,你可凭尚方宝剑,就地正法,先斩后奏!”
“第三令!即刻以钦差行辕名义,撰写安民告示和告全军将士书,派人四处张贴、宣讲!内容明确:本官奉旨查案,旨在惩处首恶,廓清吏治,与绝大多数官兵无关!重申‘只究首恶,胁从不问’之原则!凡受谣言蒙蔽、被上官裹挟者,只要即刻放下兵器,停止非法行动,回归本营,过往一概不究!但若有执迷不悟,甘为逆党鹰犬,继续助纣为虐者,一旦擒获,本人凌迟处死,诛连九族!”
“得令!”王朝与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