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的甘愿给管事抵命!”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看似慌乱无措地抓起地上散落的、之前被刘大夫丢弃的、还沾着“清风散”的破布条。
又胡乱抓了一把旁边冬青丛上带着晨露的湿叶子,揉成一团,就往王禄那紫黑肿胀、邪气缭绕的膝盖上按去!
动作极其笨拙、粗鲁,充满了底层贱仆的愚昧无知和“病急乱投医”的绝望。
在旁人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腌臜东西!滚开!”周安厉喝,眼中杀意更盛!这贱仆是在找死!
然而,就在小六子那沾满泥污的手,隔着湿漉漉的树叶和破布,死死按在王禄膝盖上方“足三里穴”位置的瞬间——
【引导开始!阳气冲击!】
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微弱却极其燥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从自己丹田被强行抽出,顺着手指猛地灌入王禄体内!
那感觉,如同将一根烧红的细针狠狠刺入一块千年寒冰!
“嗷——!!!” 王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眼珠暴突!他那条紫黑的腿剧烈地抽搐起来!
周安身后的护院刀已出鞘半寸!周安眼中寒光爆射!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王禄膝盖上那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黑色邪气,在足三里穴被那点微弱但极其精纯的纯阳之气冲击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猛地一滞!
随即,如同滚油泼雪,竟发出“嗤嗤”的微不可闻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一小片!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那紫黑色的肿胀并未消退,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
王禄那撕心裂肺的惨嚎,也诡异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呃…呃…”王禄弓起的身体软了下去,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依旧痛苦不堪,但眼神里那濒死的绝望似乎褪去了一丝,多了一点茫然。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大夫张大了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
周围的仆役更是如同泥塑木雕,看着小六子那沾满泥污的手,如同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就连周安,那万年冰封般的冷峻面容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邪气…消散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确确实实消散了!
这个倒夜香的腌臜贱仆…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那胡乱的按压…竟然真的…有效?!
周安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小六子身上。
只见小六子按在王禄膝盖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脸上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涕泪横流的蠢笨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巧合,是王禄命不该绝。
但周安是何等人物?他跟随西门庆多年,见惯了各种邪门歪道!
刚才那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阳气?从那贱仆身上一闪而逝!
是错觉?还是…这小子身上真有什么古怪?
“你…”周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刚才…你做了什么?”
小六子浑身一颤,仿佛被周安的目光刺穿,慌忙收回手,又重重磕头: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只是想起以前村里老人说…遇到撞了邪、疼得打滚的牲口……就…就死命按住疼的地方…说是…说是能把邪气按出来…”
他语无伦次,完全就是一个吓破了胆、又走了狗屎运的蠢笨下人形象。
周安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息,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后巷的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终于,周安缓缓收回了目光,扫了一眼瘫在椅上、依旧痛苦呻吟但似乎暂时死不了的王禄,又瞥了一眼旁边抖如筛糠的刘大夫。
“刘全,”周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王禄就交给你看顾。用最好的药吊着他的命。若他死了,你也别活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决定了刘大夫接下来的命运。
“是…是!小人…小人一定尽心!”刘大夫如蒙大赦,又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凑到王禄身边。
周安的目光再次落回小六子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疑虑,还有一丝…如同发现了一件新奇工具般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