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核处的日子,在算盘声与肉臊子香气的交织中,似乎步入了一种紧张的常态。¢搜?搜,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沈涵那份关于工程异常超支与关联商号的密奏,如同石沉大海,宫中没有传来任何明确的回音。
朱元璋的沉默,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引而不发,让人心悬。
沈涵并不急躁,他深知皇帝需要时间权衡,也需要看看他接下来还能拿出什么。他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条线索——漕运。
京通仓的粮食,最终大多要通过漕运输送往各地,尤其是边镇卫所。
那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不仅是经济命脉,也可能是一条隐藏的贪腐通道。
吴愣子带着人,开始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漕运文书里,核对各地漕粮接收数目与京通仓出库记录、兵部调拨令之间的细微差异。
这活儿枯燥且庞大,进展缓慢。
这日,吴愣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拿着一本厚厚的漕运日志来找沈涵,语气带着点无奈:“大人,这漕运上的账目,比工部的还乱!光是核对各段漕帮的运力分配和损耗记录,就看得人头昏眼花。·k~u·a¢i¢d!u¨x·s?..c·o^m+”
沈涵接过那本泛黄起毛的日志,随手翻了几页,目光忽然在一处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关于某次漕船在山东境内“因避风浪,暂泊三日,耗粮若干”的寻常记录。
记录本身毫无问题,但旁边用作批注的一个不起眼的墨点,形状却有些奇怪,不像无意滴落,倒像是个刻意画下的、极其简陋的标记。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前翻了几页,果然,在另外几条关于船只延误、临时停靠的记录旁,也发现了类似的、形状略有差异的墨点标记。
“周先生,您来看看这个。”沈涵将日志递给周算盘。
周算盘推了推鼻梁上临时用水晶石片做的眼镜,仔细端详了片刻,眉头微蹙:“这墨点……不似无意。倒像是某种……只有自己人才懂的记号?用来标记某些需要特别注意,或者内有乾坤的记录?”
沈涵心中一动。难道这漕运账目里,也有一套隐藏的密码?
他立刻吩咐吴愣子:“将所有带有类似特殊墨点标记的记录,单独抄录出来,看看它们之间有无关联,比如,是否都涉及特定的漕帮、特定的航线段落,或者特定的接收卫所。′j′i¢n\r?u~t-a,.~c′o.m¢”
吴愣子领命而去,虽然工作量又增加了,但有了明确的方向,精神反而振奋起来。
这时,毛骧又拎着个食盒来了,这次不光有茶叶,还有几样精致的宫廷点心。
“咱看你们这儿净啃干粮了,给你们改善改善!他大大咧咧地将食盒放在沈涵的公案上,自己先拈了块豌豆黄丢进嘴里。”
沈涵笑着道谢,将漕账发现蹊跷墨点的事情低声告知。
毛骧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做记号?嘿嘿嘿,这帮孙子,花样还真多!”
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这事交给咱,咱去找几个老漕工“聊聊”,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
沈涵点头,有毛骧出马,或许能从江湖层面打开突破口。他顺手给毛骧倒了杯新沏的茶,正是毛骧上次送来的好茶。茶汤清亮,香气扑鼻。
毛骧接过,吹了吹热气,正要喝,动作却微微一顿,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他放下茶杯,拿起茶罐,打开盖子仔细闻了闻,眉头渐渐皱起。
沈涵见状,问道:“指挥使,这茶……有何不妥?”
毛骧抬眼看他,神色有些古怪:“沈老弟,这茶……不是你买的吧?”
沈涵摇头:“正是指挥使上次所赠。”
毛骧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咱送你的,是福建的武夷岩茶,岩韵独特,但这一罐……。”
他指着茶罐,“这里面混了别的东西,虽然香气模仿得很像,但底子里有一股极淡的、不该有的甜腻气,像是……像是南洋那边的一种慢性毒草的味道,久服会让人精神涣散,日渐虚弱。”
沈涵闻言,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有人在他日常饮用的茶叶里下毒!若非毛骧这老江湖鼻子灵,自己恐怕……
是谁?胡惟庸的人已经能把手伸进锦衣卫送来的东西里了?还是……这稽核处新招的人中,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