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收到了工部送回的有关“富源铁矿”的档册副本。他立刻组织人手核对，结果却令人有些意外——账目清晰，流程完整，甚至连之前发现缺失的那笔五百斤铁料变卖款项，也“找到”了对应的、略显模糊但印信齐全的府库入库凭证副本。整套资料，除了个别无关紧要的书写瑕疵，几乎挑不出毛病。

“大人，他们反应很快，而且……把账补上了。”王砚向沈涵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

沈涵却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补上了？那不是更好吗？”

“更好？”王砚不解。

“他们若不动作，我们或许还难以下判断。如今他们急忙忙地把账做平，甚至把之前遗漏的款项都‘补’了回来，这恰恰说明，‘富源’这条线，他们很在意，我们戳到了他们的痛处。”沈涵平静地分析，“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这份补上的账，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刚刚精心制作出来的。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王砚恍然：“大人英明！那接下来……”

“接下来，看他们的其他动作。”沈涵走到窗边，“骆刚那边有消息了吗？”

仿佛回应他的询问，骆刚恰在此时快步走入，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大人，黑石口有动静了！我们监视的人回报，从昨夜开始，那里的夜间光亮几乎完全消失，原本规律的敲击声也停止了。而且，今天观察到有少量人员从后山小路撤离，行动很隐蔽。”

“看，石头投下去，鱼开始动了。”沈涵转过身，目光湛然，“他们收缩了，隐藏了。这证明黑石口的确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让他们如此忌惮。”

“那我们是否……”骆刚做了个抓捕的手势。

“不，还不到时候。”沈涵摇头，“现在动手，他们最多放弃黑石口这个据点，我们缴获一些设备和少量人员，无法伤其根本。我们要借着他们这次‘动’，找到更多的东西。”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王砚，你继续‘研究’这份完美的账册，甚至可以再发一份咨文，对其中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表示疑问，要求进一步说明。我们要表现得像个固执的、讨人厌的官僚，紧紧咬住‘富源’不放，给他们持续施加压力。”

“骆刚，让你的人分成两组，一组继续盯死黑石口，记录他们所有隐蔽的进出和补给变化；另一组，扩大监视范围，重点监控从黑石口区域撤出的人员去向，以及……通往淮西方向的各条要道，尤其是漕运节点，看看是否有异常的物资或人员流动。”

“他们既然动了，就必然会留下新的痕迹。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新的痕迹，全部找出来！”

沈涵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这一次，他的视线越过黑石口，投向了更南方的淮西地带。

“不止淮西……”他低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压力之下，你们是会断尾自保，还是会……向核心求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