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早已下钥,厚重的朱红宫墙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3¢8+k+a·n+s\h·u′.*n!e\t-
夜空无星月,只有宫墙檐角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晕,如同此刻沈涵的心境。
他手持那份沉甸甸的密折,立于左顺门外。值守的锦衣卫力士认出了他,不敢怠慢,立刻层层通传。
夜叩宫门,非天大的事不敢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连夏夜的虫鸣都显得格外稀疏、压抑。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沈涵而言,每一息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
肩头的箭伤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这场斗争的残酷与真实。
他脑海中闪过暮鼓楼那道鬼魅般的黑影,闪过豫王府密室中冰冷的甲胄,闪过李文在诏狱中闪烁的眼神,最终,定格在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上。
终于,一名小内侍匆匆而来,低眉顺眼:“沈大人,陛下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请随咱家来。”
穿过一道道宫门,行走在空旷的御道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宫禁森严,暗影幢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位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沈涵能感觉到,那“蛟龙”的阴影,似乎就盘踞在这片辉煌殿宇的某个角落,冰冷地注视着一切。/s′i,l,u/x-s¨w..-o\r_g\
乾清宫西暖阁,灯火通明。朱元璋并未身着龙袍,只是一件玄色常服,坐在御案之后,正批阅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章。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有眉宇间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泄露了这位铁血帝王的辛劳。
沈涵入内,大礼参拜:“臣沈涵,深夜惊扰圣驾,死罪。”
朱元璋放下朱笔,目光如电,扫过沈涵,在他肩头略微停顿了一瞬,声音平淡无波:“起来说话。伤好了?”
“谢陛下关怀,已无大碍。”沈涵起身,垂手而立。
“能让你拖着伤体夜闯宫门,想必是有了不得的发现。”朱元璋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敲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说吧,让朕听听,你这把‘利剑’,又斩开了怎样的铁幕。”
沈涵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密折高举过头:“臣,有本启奏。此乃稽核处连日所查,涉及谋逆重案之汇总,证据链已然清晰,唯其中关隘,牵涉宫禁,臣……不敢自专,伏乞圣裁!”
“牵涉宫禁?”朱元璋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一瞬间,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他并未立刻去接密折,只是盯着沈涵,“沈涵,你可知,这四个字的分量?”
“臣知!”沈涵抬起头,目光坦然,与皇帝对视,“正因其分量如山,臣才不得不冒死禀报。此案,已非寻常贪腐,其志不在金银,而在社稷神器!”
朱元璋沉默片刻,终于抬手。侍立一旁的老太监王景弘立刻上前,接过沈涵手中的密折,恭敬地呈递到御案之上。
朱元璋展开密折,目光沉静地看了下去。暖阁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更梆之声。沈涵垂首站立,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朱元璋看得极慢,极仔细。
当看到豫王府密室中起出的具体兵甲数目、违制旗帜样式时,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当看到失踪漕船所载军料清单时,他的嘴角似乎绷紧了一瞬。
而当看到关于暮鼓楼黑衣人出现,以及其与皇城西苑方向进行信号联络的详细描述时,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询问,只是继续往下看,直到将整份密折,连同所有附件、证人口供摘要全部看完。
合上密折,朱元璋久久不语。暖阁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王景弘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物证,确凿。”良久,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人证,李文在押,孙淼已死,漕船人员落网……线索,指向宫闱。”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沈涵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看清他最真实的想法:“沈涵,你这份密折,等于是在告诉朕,这大明宫城之内,朕的卧榻之侧,潜藏着一条意图倾覆江山社稷的‘蛟龙’?”
“臣,依据证据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