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两艘船在缓缓靠近。
苏见月和允礼站在一处,身上都添了厚实的披风。
“你们仔细看冷,说完话就赶快进来用膳!”
清脆的声音在他们母子二人身后响起,苏见月和允礼对视一眼,转头望向站在船舱门前的孟枝枝,乖顺地应下。
孟枝枝被他们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一跺脚进了船舱。
昨日她还在跟赫连羽抱怨要跟苏见月母子一起去江南,可到了船上看着允礼那可爱的模样,她早已准备好的那些挖苦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月儿,我与将军过来送你们,我们一时脱不了身,只能等着京城这边稳住再动身去找你。”
赫连羽和魏祁并肩而立,他们自相府燃起大火后急忙赶去劫住了马车救下了苏见月母子。
“舅舅。”
允礼眨巴着大眼叫了这么一句,哄得赫连羽和魏祁一起笑起来。
“等京城的事态平了,我再将你们母子从江南接到西北,到时候舅舅带你骑骆驼。”
苏见月感受着江边吹来的风,看着在头顶盘旋的鸟儿,心中从未有这么坦荡自由。
“好,你们一路保重,我怕裴景珏会报复你们……”
苏见月的担忧换来了魏祁的冷笑,“纯妃也不是善茬,他就算不想娶,也是要将那个杜家女收入相府,放心吧,我还留有后手。”
昨日的一场大火让丞相府的大婚暂停,然而最终还是由纯妃出面强硬地让杜云窈入了相府,眼下不过只差个仪式罢了。
魏祁没说的是,裴景珏昨日吐血晕厥,直到今日还未曾醒来。
他如今巴不得裴景珏死了才好,省得给苏见月添堵。
“去吧,莫要瞧着枝枝一团孩气,她已经能够在江南独当一面,最近刚好江南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若有你在也可以帮衬一二。”
赫连羽党苏见月的绣艺,对此并不担忧。
“好,那我们就等着和你们团聚。”
眼看着他们乘坐的船缓缓行驶,苏见月冲着他们挥手,目送魏祁他们所乘坐着船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舅舅再见!”
允礼努力地冲着他们的船挥手,而后仰头看着苏见月。
“娘,你怎么哭了?”
苏见月怔然抹去眼角的泪水,唇角绽出一抹笑容。
“娘是高兴的。”
苏见月望着平静的江面,极力压抑着心头的那一抹怅然。
只希望此去一别,他们能够各自安好。
……
丞相府,落梧苑。
裴景珏倏然睁开双眸,他望着熟悉的帐顶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人。
然而摸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床铺,昨日的记忆纷至沓来,裴景珏赤红着双眼默然地落下泪水。
月儿死了。
死在了他成亲的当日。
他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裴景珏将苏见月常睡的枕拿过来,将整个头埋进去嗅闻。
熟悉的馨香入鼻,他任由泪水蔓延。
他从未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切肤之痛,他一平静下来就能想起允礼质问他的模样。
“裴景珏,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你可曾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
苏见月的话语想响在他心中,他痛苦地屈起身子。
是他错得彻底!
是他选择了苏见月,却又没有保护她,反倒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
他因为害怕失去只能将苏见月绑在身边,却从未想过她的意愿。
他从前只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忽略了太多太多。
如今悔不当初,但是佳人已逝,再也没有了重来的可能。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竹叁推门而入。
“相爷,宫中来人了。”
裴景珏撑着身子起身,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说本相病了,无法见人。”
竹叁叹了口气,他早已经按照这番说辞将人打发了回去。
相爷总这么消沉着,也不是法子。
“夫人和小公子的尸首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明日是个好日子……”
竹叁慢吞吞地说着,然而不等他说完就遭受到了裴景珏杀人般的目光。
“滚出去,谁都不许再提!”
裴景珏冷呵一声,而后又将人叫住。
“这个院子按照夫人生前喜欢的模样布置,将小公子未完成的课业送到我面前来。”
竹叁心有不忍,终是垂下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