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来自于死亡的威胁之中，要么迸发出难得的友善，要么就是迸发出心中的邪恶。

后者较为容易一些，毕竟厌恶总比宽恕更容易学的来。

而这份厌恶让他们心态变得扭曲。

如果欺负弱者就可以获得快感的话，他们很愿意乐此不疲的挥霍着这种罪恶。

毕竟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死亡的阴影像黏稠的墨汁，把体育馆的每一寸空气都染得漆黑。

稀薄的氧气混着汗水和恐惧的酸腐味，吸进肺里像吞了冰碴子，刺得人喉咙发紧。

学生们东倒西歪地瘫在墙边，体操垫被压得皱巴巴的，露出底下磨损的塑胶纹路。

没人说话时，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呼吸着稀薄的氧气，此时体育馆里面的学生已经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大家靠在墙边，或者坐在体操垫上，小声议论着。

一个少女小声问道：“你们说，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几个女生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和无奈的表情。

另一个女生抱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我们一定能够活下去的，可是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了。

李慧敏，袁思思，赵欢，童思雅……”

名字念完，体育馆里陷入死寂。那些不久前还在走廊里说笑、在课堂上传纸条的身影，如今只剩冰冷的名字，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毕竟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有说有笑的同学，但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自己同学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时候，一个大波浪头发的女生看到坐在轮椅上面的杨诗雅。

没来由的，她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厌恶感。

“真是奇了怪了，那么多健康人都死了，怎么这个残疾人还活着？”

这个话题一旦结束了，就很难再结束。

众人仿佛是找到了宣泄口，一个个愤怒的目光看向了杨诗雅。

“每次逃跑都需要带上她，真的是烦死了。吕老师也真是的，直接拿她去喂怪物不就得了。”

“就是啊，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看她这样子，说不得哪一天就病死了，真像病死鬼投胎一样，真恶心。”

“我看她就是扫把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引来一片窃笑，“要不是她，我们早就跑出去了！”

“就是啊！每次逃跑都得推着她，拖累死了！”

“吕老师也是死脑筋，直接把她丢给怪物不就省事了？”

女生们的表情不断地扭曲了起来，扭曲之中带有病态的愉悦。

她们盯着杨诗雅，仿佛只要把所有恐惧和愤怒都泼到这个轮椅上的女孩身上，死亡就会绕开自己。

又或许，他们只是想要单纯的释放自己的恶意和恐惧。

一旦有人开始了这个话题，就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我觉得杨诗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轻松很多啊？”

“但是她死了的话，怪物也不会放过我们啊！但是……如果下一次怪物找上我们的话，就拿她当诱饵，怎么样？那样的话，她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

反正她都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要挣扎干什么？就算是活下去了也是废人一个。”

……

女生们的议论声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

男生这边，也有人在讨论有没有必要保护杨诗雅的必要。

平头男生烦躁地抓着头发，皱起眉头说道：“我们护着她够久了吧？仁至尽了！下次就不要带上她了吧。”

班长吴天叹了口气，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也塌了一半，语气里满是无奈：“说这些有什么用？吕老师非要逞英雄，说一个都不能少。结果呢？还不是死了一堆人，有区别吗？”他的话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仿佛杨诗雅的存在，是对所有人的嘲讽。

人群里，扎着高马尾的钱丽站了出来。她的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和周围的狼狈格格不入，那是一个月前早上出门前家里司机刚擦过的。

她径直走向杨诗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声，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杨诗雅抬头，有些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