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灶火还亮:这是隐粮图!
当年被封的粮窖位置全在上面!
林晚儿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蹲下来,指腹轻轻碰了碰砖上的刻痕,粗糙的石纹硌得指尖发疼。
三十年前的风雪似乎顺着这些刻痕涌了出来:被封的粮窖里,冻僵的粮袋堆成山;村头的老槐树下,孩子们的哭声被北风卷着,撞在结霜的井壁上。
她突然握住郑老拐的手腕,那只手像块冻硬的老树根:明天,我们下井。
次日清晨的雾气还没散透,井台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郑老拐脱了布衫,露出精瘦的脊背,上面交错着深浅不一的疤痕——是当年扛盐袋时被竹鞭抽的。
他抓着井绳往下爬时,林晚儿看见他后颈有块淡青的胎记,形状像朵未开的苦菜花。
我先来!孙铁针突然挤到井台边。
这个前军医营杂役的手还在抖,可他抄起铁铲的姿势却稳得像块山岩,当年我给饿死的百姓收尸,他们嘴里全是草屑和土渣。
这汤......他端起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石子落井,比那些苦,甜多了。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抽噎声。
韩九姑摸索着捧起一碗汤,盲杖在井台边敲出清脆的响:咸淡正好。梅十三的手还攥着那块井砖,她喝了半口汤,突然把砖举到晨光里——刻痕在雾气中泛着淡金,像一条被唤醒的路。
阿牛最后一个端起碗,他喝得很慢,每咽一口都摇响铜铃,声惊得雾珠从草叶上簌簌落下。
当第一股清水从井底涌上来时,林晚儿正蹲在井边。
水流冲开淤积的泥沙,露出半截发黑的粮袋——和砖上的刻痕对得上。
她摸出怀里的隐粮图,纸页被晨露打湿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远处传来民议堂的木铎声,悠长的声撞在山壁上,又荡回来撞在井台边的汤碗上。
春分快到了。林晚儿望着水面上浮动的汤碗倒影,轻声说。
风掀起她的衣角,隐粮图的边角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在应和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