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秋大义(1 / 2)

成都,汉宫偏殿。

虽已开春,但殿内仍透着几分清冷。

一身常服的关羽,并未如往日般捧读《春秋》,而是静立于殿中轩窗之前。

窗外庭中,一株老梅枝干虬结,花期已过,唯余几片残萼倔强地附着在枝头,透着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沉凝。

他的手中,并非书卷,而是那柄伴随他半生、饮尽无数敌酋鲜血的青龙偃月刀。

冰凉的刀柄握在掌中,沉重而熟悉。他用一方柔软的丝绢,缓缓地、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寒光流转的狭长刀锋,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熟睡的婴孩。

殿内寂静,唯有丝绢划过精钢发出的极细微的沙沙声,以及关羽那比往日略显深沉悠长的呼吸。

关平侍立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背影。

他能感觉到,今日的父亲,与麦城败退后那段时日里那个沉浸在滔天愤怒与刻骨自责中的父亲,已然不同。

那股几乎要燃烧一切的悲愤之火,似乎内敛了许多,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揣度的东西。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内侍恭敬地呈上一份密封的文书:“君侯,丞相府送来的东线战报及…《章武-黄武夷陵和约》概要。”

关羽擦拭刀锋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念。”

内侍应声,展开文书,清晰地将夷陵之战的前后经过、最终签订的和约主要内容,一一读来。

当听到“陈到将军率白毦兵攀越天堑,奇袭破城”时,关羽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当听到“三将军与陈将军力排众议,果断回师,于定军山下大破曹真”时,他擦拭刀锋的手指稍稍用力。

当听到“赵子龙将军坐镇夷陵,独拒陆逊大军,巍然不动”时,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听到和约内容“以夷陵为界,罢兵息战,互市通商”时,他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内侍念完,躬身侍立,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关羽才缓缓睁开眼,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上,却仿佛穿透了刀身,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

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关羽麦城的不甘,有对同袍建功的欣慰,有对时势艰难的洞察,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沉重的释然。

“荆州…虽未全复,”他开口,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夷陵在手,则入荆之门户已开。三峡之险,为我所据。进,可虎视江陵;退,可屏护益州。战略主动,已重归我手矣。”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一旁肃立的关平:“平儿,可知此战之功,首在何人?”

关平谨慎答道:“父亲,此乃三叔、陈将军、赵将军并全军将士用命之功,亦是丞相运筹帷幄之果。”

“不错。”关羽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赞赏既是对同僚,也是对儿子的见识。

“翼德勇猛而不失大局,叔至智勇兼备,奇计百出,子龙沉稳如山,万军难撼。孔明…更是洞悉全局,操弄风云于鼓掌之间。”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若非彼等同心戮力,浴血奋战,焉能有今日之局?为父…甚慰。”

这番话,从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的关羽口中说出,份量极重!

这等于公开承认了同僚的巨大功绩,也意味着他真正从“失荆州”的个人挫败感中走了出来,将视角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层面。

关平心中震动,他能感受到父亲心态那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关羽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手指轻轻拂过那冷冽的刀锋,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对话。

“麦城之败,荆州之失,是为父平生之大憾,亦乃国仇家恨。”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楚,但那痛楚之中,已少了几分偏执,多了几分理智。

“此恨,不可忘,不可消!”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而充满远见:“然,岂可因私愤而废国事?岂可因急于复仇而堕入敌彀?昔日之失,正在于孤军深入,后援不继,小觑江东鼠辈!今日之势,我已据险而守,内有贤相良将,外虽强敌环伺,然并非无隙可乘。”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那熟悉的、如同烈焰般的光芒,但那火焰不再狂乱,而是变得凝聚而灼热,如同炉中精心锻造的刃芒。

“曹魏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