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高台。
赵沐笙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失望。
只有一种,冰冷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平静。
“你们,想跑到哪里去?”
他问道。
“跑回你们那被烧成白地的家乡?”
“还是跑回那苛政猛于虎,随时会把你们抓去充军的县城?”
“或者,继续像野狗一样,在这片被战火烧了十几年的土地上,流浪,乞讨,直到饿死,病死,或者被另一伙贼人,一刀砍了脑袋?”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锋利的锥子,狠狠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是啊……
跑?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
何处,还有活路?
人群的骚动,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死寂。
赵沐笙的目光,从他们那一张张灰败的脸上,缓缓扫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彻人心!
“看着你们的脚下!”
他猛地一跺脚,高台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桃源村!”
“看着你们的身后!”
他伸出手,指向村子的方向。
“那里,有你们刚刚分到的,能长出粮食的田地!”
“那里,有你们刚刚住进去的,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那里,有你们的妻子,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孩子!”
“那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他的声音,变得锐利,变得滚烫,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现在,有一群豺狼,要来抢走我们的粮食,烧掉我们的房子,杀死我们的家人!”
“你们告诉我!”
“我们,能退吗?!”
“我们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我们身后,再无退路!”
“想活下去!”
“想保住你们的田地!保住你们的房子!保住你们的家人!”
“唯一的路,就在你们的手里!”
他猛地,从身旁一名护卫腰间,抽出了一柄雪亮的环首刀,高高举起!
刀锋,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拿起你们的武器!”
“无论是刀,是矛,还是你们手中,那根用来开荒的草叉!”
“站到墙上去!”
“用你们的命,去告诉那群杂碎!”
“想进桃源村,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赵沐笙这番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恐惧,依旧在。
但一种,更加滚烫,更加原始的情绪,开始在他们的胸膛里,疯狂滋生。
是啊……
退无可退了。
这一个月,他们流了多少汗,才换来了那一亩薄田,那一间破屋。
那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是希望。
那是根。
现在,有人要来,将它连根拔起!
人群中。
一个叫王根生的汉子,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草叉。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佃户,半辈子都在为地主种地,却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战乱来了,地主跑了,他的家,没了。
他带着老婆孩子,一路逃荒,两个孩子,都死在了路上。
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他来到了桃源村。
他通过了考察,分到了一亩田,一间屋。
就在昨天,他还拉着老婆的手,站在田埂上,计划着,等秋收了,就给婆娘扯一身新布,再生个大胖小子。
他看着高台上,那个如同天神般的身影。
他看着自己身后,那片刚刚冒出一点点绿意的,属于他的土地。
他的眼睛,一点点,变红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的,暴戾的情绪,从他的心底,疯狂涌出!
他不想再跑了。
他不想再失去,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吼——!”
他猛地,将手中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