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五年的初夏海风带着湿热的水汽掠过望安岛,陈启明站在新扩建的西山观测台上,手中刚送来的朝廷邸报还带着驿马疾驰的尘泥。
五载光阴在这座海岛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原本简陋的营寨已变成坚固的石砌堡垒,港口内停泊着新下水的蒸汽明轮船,桅杆如林。
雷震踏着露水未干的青石阶快步上来,鬓角已染上霜色,声音却依旧洪亮。
新造的六艘明轮船全部完工,但传动齿轮在高速测试时又现裂纹,沈师傅说需要更好的钢材。
阿成从情报室匆匆赶来,袖口沾着连夜译码的墨渍,手中纸卷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台州八百里加急,倭寇万余众围城,戚继光将军率部死守已旬日,沿海七卫所兵力吃紧,求援文书直送南京兵部。
沈继舟正调整着新研制的星象仪,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如海。
按慕容先生留下的星象图推演,三日后东南风将转东风,倭寇必趁此天时北犯,届时海况将对我军不利。
辰时整的议事厅内,一幅巨大的东海海图铺在檀木桌上,台州位置被朱笔重重圈出。
陈启明的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戚将军处兵力不足,倭寇此次来势汹汹,不同往常。
墨尘的伤势已大好,他指着海图上倭寇船队的标记,语气沉重。
线报显示,倭寇船队中又出现了那种逆风疾驰的快船,星槎会叛徒与倭寇勾结的证据确凿无疑,此战必将艰难。
就在这时,了望塔传来急促的钟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哨兵奋力挥动旗语,报告三艘福建水师的战船正破浪而来,为首船只悬挂着熟悉的俞字将旗。
未时整,俞大猷大步走下舷梯,战袍上还带着远航的风霜,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
陈首领,局势危急。倭寇万余众围攻台州,戚将军处兵力吃紧,朝廷水师要分兵防守多处,俞某特来求援。
陈启明屏退左右,只留核心几人在议事厅密谈,海风从半开的雕花窗涌入,吹动了桌上的海图。
将军需要望安岛如何相助?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借船,借人,更要借你们破敌的新术。俞大猷目光灼灼如炬,手指重重落在海图上,倭寇此次逆风航速奇快,朝廷水师对此束手无策,若不能破解此术,沿海危矣。
沈继舟与墨尘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这定是星槎会叛徒在暗中协助倭寇,那些逆风疾驰的快船必然运用了星槎会不传之秘。
望安岛可以出兵。陈启明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但有个条件:此战若胜,请将军奏明朝廷,开放海禁,允我望安岛合法贸易。
俞大猷目光闪动,沉思良久,终于重重点头:若解此危局,本将必当全力周旋,为望安岛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接下来的三天,望安岛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工匠坊里炉火彻夜不熄,工匠们连夜改进明轮传动结构,用新炼的合金重铸齿轮。
水师将士加紧演练新阵型,蒸汽机的轰鸣声日夜不息。
妇孺们赶制干粮、包扎伤药,整个岛屿笼罩在战前的肃穆气氛中。
第四日黎明,东风如期而起,海面上薄雾弥漫。
望安岛舰队在晨雾中悄然出港,六艘新式蒸汽明轮船排成箭形阵列,与福建水师在预定海域会合。
朝阳跃出海平面,将金辉洒在舰船上。
巳时三刻,倭寇舰队如黑云压境般出现在海平线上。
俞大猷举着望远镜,声音带着震惊:他们逆风而行,速度竟堪比顺风!这绝非寻常船只能及。
陈启明立即下令变阵,望安岛的明轮船凭借蒸汽动力逆风疾驰,很快占据上风位。
突然倭寇阵中冲出数艘狭长的箭鱼船,直扑俞大猷旗舰。
千钧一发之际,雷震率舰迎上,船首特制的撞角直接撞沉一艘敌船。
激战持续至午时,倭寇遗船二十三艘仓皇败退。
海面上漂浮着残骸,硝烟尚未散尽。
俞大猷在庆功宴上取出兵部文书,盖着鲜红的官印:特许望安岛协助海防,有限贸易
宴席将散时,一艘快船疾驰而来,信使送来紧急军情:倭寇主力并未退去,而是在台州外海重新集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夜色渐深,陈启明独自站在船首,望着东南方向漆黑的海面。
海风送来远方的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