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偶挽歌
暴雨砸在科隆大教堂的玫瑰窗上,像无数根冰冷的手指叩击着彩绘玻璃里的圣像。~精¢武\晓-说-旺* ~罪*新/章.截\埂`歆!快+我抱着纸箱站在教堂广场的屋檐下,雨水顺着风衣下摆淌成细流,箱底那只蓝白釉彩的瓷偶正随着我的心跳轻轻震颤——这是三天前从柏林旧货市场淘来的宝贝,卖家是个裹着黑围巾的老太太,她递过瓷偶时枯瘦的手指掐得我手腕生疼,反复念叨着“夜里别让她见月光”。
我叫林夏,是个在德国读艺术史的研究生,这次来科隆是为了撰写关于19世纪德累斯顿瓷偶工艺的论文。租住的公寓在莱茵河畔一栋百年老楼里,房东是个沉默的老头,交钥匙时只指了指阁楼的门:“那间别进去,以前住过位小姐,走得不太安生。”我当时只当是老人的怪癖,直到第一个满月夜。
那晚我在书桌前整理瓷偶资料,台灯的暖光里,那只瓷偶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象牙白的肌肤上,淡蓝色的眼眸竟像是在转动,裙摆上描金的玫瑰纹路仿佛在微微舒展。我以为是熬夜产生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瓷偶依旧是那副精致却冰冷的模样。·咸?鱼.看~书¢枉¢ ′更`芯′嶵¢哙?可当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瓷偶身上时,我听见了丝绸摩擦的细碎声响。
转身的瞬间,我撞进了一片带着茉莉花香的冰凉里。
一个穿着19世纪蓝色缎面长裙的女人站在书桌旁,裙摆上的金线与瓷偶如出一辙,淡金色的卷发垂在肩头,唯有脸色白得像纸。她没有影子,月光穿过她的身体,在墙上投出破碎的瓷纹。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冻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伸出手,指尖抚过瓷偶的脸颊,轻声说:“终于……找到你了。”
她叫伊丽莎白,1887年出生在德累斯顿的瓷匠世家,父亲是为王室制作瓷偶的工匠。她十五岁那年,父亲为她烧制了一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瓷偶,说要让瓷偶替她留住永远的青春。可三年后,普鲁士与法国爆发战争,她的未婚夫汉斯被征去前线,临走前带走了那只瓷偶,说要让它代替伊丽莎白陪在身边。
“他再也没回来。”伊丽莎白的声音像浸在莱茵河里的冰块,“我每天在窗前等,直到战争结束,只等来他染血的军装和碎成三块的瓷偶。?咸~鱼!看*书-罔. `最`鑫′蟑/劫·哽+歆~筷-”她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淡蓝色的裂痕,与瓷偶底座上的裂痕完全吻合,“我抱着碎瓷偶哭了三天三夜,等仆人发现时,我已经没了呼吸,手指还紧紧攥着瓷片。”
从那以后,伊丽莎白的灵魂就附在了修复好的瓷偶上,跟着瓷偶辗转流离。百年间,她见过无数主人,却始终在寻找汉斯的下落——那个承诺会带着瓷偶回来娶她的少年。
“你能帮我吗?”她的眼睛里泛起细碎的银光,像月光落在莱茵河上,“我感觉到汉斯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可我离不开瓷偶太远,只能在夜里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我开始帮伊丽莎白寻找线索。我去科隆档案馆翻阅1870年的战争记录,在泛黄的士兵名册里找到了汉斯的名字:汉斯·穆勒,1856年出生,1870年10月在色当战役中失踪,所属部队曾在科隆休整过。档案馆的老管理员递给我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军装,怀里抱着一只蓝白釉彩的瓷偶,笑容明亮得像夏日的阳光。
“这张照片是在科隆大教堂前拍的,”老管理员说,“当时很多士兵都在这里拍照寄给家人,听说汉斯寄照片时还特意在背面写了字,说要带着瓷偶回来娶他的伊丽莎白。”
我把照片带给伊丽莎白时,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透明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少年,泪水落在桌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珠。“就是他,”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记得他拍照那天,我特意在他的领结上别了一朵白玫瑰。”
我们顺着线索找到科隆大教堂的档案室,在一堆尘封的木箱里,发现了一个标注着“1870年士兵遗物”的铁盒。打开铁盒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皮革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本磨损的日记和半块瓷片——瓷片的纹路与伊丽莎白的瓷偶完全匹配。
日记是汉斯写的,最后一篇停在1870年10月12日:“今天在战场上捡到了半块瓷片,和我怀里的瓷偶一模一样,大概是哪个战友的吧。不知道伊丽莎白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窗前等我。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一定要亲手把瓷偶还给她,然后告诉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的约定。”
“他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