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虏和马黑虎站在物资堆前,板着脸,把“先理,后领物,违令者当牲口抽”
的规矩对着眼前一百条汉子吼了一遍。
可底下这群人的眼睛,早就像饿狼一样绿油油地盯死在那堆小山似的物资上了,尤其是那五十个蒙古牧民,规矩还没听完就已经躁动起来。
只见他们个个头顶都留着喀喇沁部的传统式,头顶心一块光溜溜的“豁儿”
,周围一圈头编成细辫盘着,前额还留着宽宽的“”
形际线。
此刻,一听说要剪,他们非但不抗拒,反而像是听到了某种熟悉的号令。
还没等陈马二人反应过来,牧民们已经嘻嘻哈哈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从腰间、靴筒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弧形薄刃小刀,这玩意儿他们平时用来割皮绳、切肉,甚至……给羊剃毛!
或者那种双柄的铁质小剪子。
“来来来,巴特尔,我给你剃!
保证比给你家那头最倔的公羊剃得还干净!”
一个汉子笑着把同伴按坐在草地上。
“滚蛋!
上次你剃毛把羊屁股都划了个口子!”
“放屁!
那是它自己乱动!”
顿时,草地上上演了一场极其熟练的“互剃大会”
。
他们操作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手固定脑袋,一手持刀或剪,噌噌噌!
动作麻利得就跟初夏时节给羊群剃毛一样!
毕竟,按照草原上传承已久的习俗,剃羊毛是每年春末夏初的必备技能,讲究的就是快、准、净,免得羊群中暑生虱子。
这套手艺,如今被他们完美地用在了自己脑袋上。
只见头簌簌落下,混合着一些可能存在的“小动物”
,在应急灯下纷飞。
不大一会儿功夫,草地上就多了五十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毛,远看还以为刚进行完一场大规模的绵羊剃毛作业。
牧民们互相摸着对方光滑溜圆的脑袋,爆出一阵阵豪迈的大笑:“哈哈!
痛快!
比顶着个毡片子舒服多了!”
而站在一旁的陈破虏、马黑虎以及那五十个明军逃兵,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帮蒙古汉子,剃个头都能剃出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架势来?这他娘的也太生猛了!
那五十个明军逃兵一看蒙古兄弟们的“光头大军”
如此爽利,也纷纷有样学样,凑过去借来剃刀剪子,准备对自己那一头“陈年旧”
下手。
可这帮叫花子的头,跟还算清爽的牧民根本没法比。
他们的头由于常年不洗、污垢板结,早就黏连成了一饼饼、一绺绺的硬块,拆都拆不开!
有人怀疑某个家伙是不是偷偷往自己头上抹了浆糊。
草地上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给同伴拆头,拆得龇牙咧嘴,被扯的人疼得吱哇乱叫;
有人拿着剪刀对着那厚实油亮的“饼”
比划半天,无从下手,咔哧剪了半天,愣是没剪断几根;
有个急性子的家伙,见剪刀不好使,竟直接把家伙一扔,上手就想把同伴的头硬薅下来!
结果把对方头皮扯得生疼,那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骂道:
“你妈的!
你当老子的头是鸡毛呢?!
就是薅鸡毛也得先用开水烫烫再拔吧?!”
场面一度失控,哭爹喊娘,鸡飞狗跳。
陈破虏和马黑虎看着眼前这出闹剧,额头青筋直跳,满脸黑线。
太丢人了!
尤其是在那五十个锃光瓦亮、抱着胳膊看热闹、笑得前仰后合的蒙古光头面前,这脸简直丢到草原尽头去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两人气急败坏,抡起鞭子就冲进人群,把这帮不成器的逃兵抽得抱头鼠窜,
“看看你们那点出息!
剪个头都能剪出人命来?!”
这时,刚给妇女们讲解完洗漱用法的芒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老汉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尤其是陈破虏和马黑虎那副快要气炸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个后生,笑死老汉我了!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也别费劲了,干脆学我们,都推成秃瓢得了!
这多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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