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话锋一转,落在了尤世禄身上。
旨意核心,便是以体恤尤家“一门烈节”
、成全尤世禄“孝悌之心”
为名,
准许他暂时留在榆林,并授予他一个“协守延绥东路副总兵”
的临时职衔,
让他辅助二哥尤世威处理军务,以便能亲自祭奠兄长,待到“大同事态稍安”
再返回固原任所。
言辞恳切,字里行间都是君父对功臣的关怀。
灵堂下的文武官员们,不少人都流露出感动的神色,觉得皇恩浩荡,体恤下情。
然而,跪在最前面的尤世威和尤世禄兄弟二人,
低着头,交换了一个瞬息即逝、唯有彼此能懂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感动,只有一丝凛然。
他们听得懂这温言软语背后的刀锋。
将独当一面的固原总兵留在榆林当个“协守”
副总兵,
美其名曰升迁辅佐,实则是削其实权,置于身边监管。
将兄弟二人绑在一起,名为方便全其孝道,
实则是便于朝廷一眼看穿,一旦有变,便可一网打尽。
而那“俟大同事态稍安”
的尾巴,更是将尤家兄弟的前程,与大同那个烂摊子牢牢拴住。
“臣,尤世禄……叩谢天恩!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尤世禄波澜不惊,叩的动作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尤世威也随着众人一同谢恩,面色沉静如水。
圣旨供奉香案,钦差代表皇帝祭奠完毕,灵堂内又恢复了表面的哀荣。
但气氛已然不同。
那卷明黄的绸缎,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重重套在了尤氏将门的身上。
皇恩如酒,醉人也能伤人。
此刻,尤世威和尤世禄都清楚地意识到,
朝廷的恩赏隆重至极,将尤家“忠烈”
的形象高高捧起。
这浩荡皇恩,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尤氏一门,更紧地与这飘摇的王朝捆在了一起。
尤世禄跪在灵前,表面上态度态度谦恭,不见任何不满。
可是在他低垂的眼帘下,一股灼热的怒火却在胸中翻腾。
他攥紧的拳头藏在袖中,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