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的目光落在尤世威脸上,他是搞事情不嫌事大,
他继续“蛊惑”
道:
“这还不够。
尤二哥,朝廷能做初一,难道你就不能做十五吗?
你仔细想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清理掉军中的异己。”
尤世威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
这位大当家的想法总是如此惊人,仿佛不把天捅破就不罢休。
但这个提议确实触动了他。
他不禁陷入沉思,权衡着其中的可能。
尤世禄却已经按捺不住。
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站起身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妙啊大当家!
不愧是神仙人物!
这事要是成了,我们既能整顿军纪,
把榆林军牢牢掌握在手中,又能趁机清除地方上的绊脚石。
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家底丰厚,正好补充我们的钱粮。
太好了!
二哥,咱们干吧!”
尤世威听着弟弟的话,沉思片刻,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
尤世威缓缓站起身,手伸进怀里摸索片刻,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着的小册子。
他没有递给身旁的钟擎或大哥,而是直接交到了三弟尤世禄手上。
他看着面露疑惑的众人,沉声解释道:
“不瞒诸位,接到调令那会儿,
我心如死灰,只想着到了京城做个混吃等死的闲官也罢。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三弟你还要在榆林这虎狼窝里待着。”
他指了指那本册子,
“这里头,是我平日暗自记下的一些东西。
榆林城里,哪些人是靠喝兵血肥起来的,
哪些人是趴在军户身上吸髓的,我都零零散散记了下来。
本想留给你,让你日后提防着点,别着了他们的道。
如今看来,”
他目光转向钟擎,脸上露出一丝决然,
“正好借大当家这出戏,把些渣滓彻底清理干净!”
尤世禄闻言,急忙解开油布,就着灯火翻看起来。
他只看了几行,脸色就变得铁青。
他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开始念出声来:
“参将陈国威,仗着走了魏忠贤的门路,在榆林作威作福。
他吃空饷的手段狠辣,名下虚报兵额三百七十六人,历年克扣的军饷是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这里记了他几个心腹的名字,他们专管做假账。”
尤世威在一旁冷冷插话:
“此人不仅是蛀虫,更是阉党安在榆林的眼线,务必个铲除。”
尤世禄点点头,继续念道:
“游击将军高廷相,去年修筑镇北台,
上报耗费钱粮五千两,实际用工用料不足三成。
更有其部下屡次强占堡外菜农田地,
惹得民怨沸腾,去年春天的兵乱,根子就在他身上。”
尤世威补充道:“筑堡事关防御根本,他敢在这上面动手脚,其心可诛。”
接着是文官体系:
“榆林兵备道张元登,表面清廉,实则与陕西布政使司关系盘根错节。
凡榆林军械采购、人事调动,均需向其‘献敬’,否则事事难行。
我怀疑他手上有本暗账,记录着所有贿赂往来。”
尤世威哼了一声:“此人是榆林地头蛇,扳倒他需铁证,否则易被反咬。”
“管粮通判赵有财,更是个该杀的东西!
与城中粮商刘德贵勾结,将陈年霉米甚至掺了沙土的粮食充作军粮放。
去冬有士卒因食劣粮而腹泻不止,非战减员数十人。”
说到这儿,尤世威拳头握紧,“粮饷是军队的命脉,此贼不除,天理难容!”
尤世禄翻过一页,声音愈冰冷:
“乡绅李万年,凭借个秀才功名,勾结县衙胥吏,
近年来强占军屯良田过四百亩,致使四十七户军户流离失所。
有老军户被逼自尽,其子仍在军中服役,军心为此浮动。”
尤世威叹道:“军屯是根基,此獠不除,将士们如何能安心戍边?”
最后,尤世禄念到:
“奸商刘德贵,不仅与赵有财勾结倒卖军粮,
更胆大包天,暗中向河套蒙古部落走私生铁、药材。
有迹象表明,其走私路线可能经过镇羌守御千户所一带,恐有守军被其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