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天地之间?!
综此七罪,奴酋努尔哈赤实乃:
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于一身,兼暴虐、狡诈、狂妄、僭越于一体!
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故,吾今昭告天下:凡我华夏子民,关外遗族,有能识逆顺、明大义者,当共讨此獠!
取其级者,可为建州之主;弃暗投明者,便是华夏之民。
若冥顽不灵,甘为鹰犬,则王师所指,必当玉石俱焚!
檄文到日,决机而行。
勿谓言之不预也!”
钟擎将手中的檄文轻轻放回桌面上,指尖在那七个浓墨写就的大字上敲了敲。
努尔哈赤不是靠着那篇《七大恨》把自己打扮成饱受压迫、揭竿而起的复仇者吗?
那好,钟擎就要用这篇《七大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要凭借这篇檄文,把那个老奴从自己编织的悲情神坛上狠狠拽下来,
将他彻彻底底地钉死在祸乱天下、背信弃义的耻辱柱上。
这不仅仅是一篇宣告,更是一场诛心之战。
这篇檄文的高明之处,
在于它跳出了大明与后金之间简单的仇杀纠葛,站在了一个更高的格局上。
它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出点,痛斥努尔哈赤的暴行对各族百姓造成的深重灾难。
只有这样,才能引最广泛的共鸣,
才能对努尔哈赤及其建立的政权,造成最沉重、最持久的打击。
其诛心之效,钟擎心里盘算得很清楚。
对内,针对女真各部,檄文直指努尔哈赤“屠戮同族”
、“人伦尽丧”
。
这就像一把锋利的匕,刺向那些被建州女真武力吞并、压制的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部落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足以唤醒他们血亲被屠、部族被灭的血泪记忆,
从根基上动摇努尔哈赤统治的合法性,埋下分裂的种子。
对外,针对蒙古诸部和朝鲜,檄文将努尔哈赤定性为“勾结宵小”
、“分裂华夏”
的“天下公敌”
。
这等于向这些周边势力宣告,与后金合作,
便是与整个华夏文明为敌,是不义之举。
必然能让那些与努尔哈赤若即若离的蒙古贝勒、台吉们心生忌惮,
重新权衡利弊,从而起到孤立、分化后金的作用。
对明朝内部而言,这篇檄文将明朝与后金的战争,
从边境的军事冲突,提升到了维护华夏统一、讨伐逆贼的正义高度。
能够极大地激明朝军民,特别是辽东前线将士的斗志和同仇敌忾之心,从道义上凝聚力量。
最重要的是对历史定位的影响。
这《七大罪》一旦广为流传,其影响力将彻底盖过那篇《七大恨》。
后世史书在评价努尔哈赤这个人物时,将永远无法绕过这七条言之凿凿、鞭辟入里的罪状。
他篡逆、屠戮、僭越的恶名,必将盖过他任何自诩的“功绩”
。
可以说,这篇檄文,就是一枚瞄准后金政权心脏的文化炸弹,是一柄杀人诛心的软刀子。
它的锋芒,远比千军万马更加凌厉。
钟擎的手指在那份檄文上重重一顿,对尤世功说道:
这事要快。
你立刻去找赵振华,
让他把手底下所有能抄会写的人都集中起来,日夜不停,
把这《七大罪》给我抄写出来,越多越好。
他走到挂在墙上的大明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关键点。
抄好的檄文,交给马黑虎。
告诉他,侦察营的人,不管是扮成行商、流民,
还是走方的郎中,我要这些纸片出现在所有该出现的地方。
大明九边的每一个军镇,从辽东到甘肃,
尤其是那些军心浮动的卫所,要让他们的人都看到。
草原上,从河套的土默特各部到察哈尔林丹汗的金帐,
再到更北面的喀尔喀,每一个自称台吉、汗王的人手里,都要有一份。
辽东那边,想办法送进辽阳、沈阳,哪怕塞进后金的屯堡也要办到。
他转过身,看着尤世功。
晋商的商队、往来京师的漕船、甚至京师的茶馆酒楼,都是传送的途径。
这篇檄文不是普通的文书,它是火星,我要它落在所有干燥的草场上,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