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他双膝重重跪地,额头贴地行三叩大礼,动作间全是对神明的敬畏。
钟擎扶起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心里暗道,这才是哥最想要的完美结果:
“好!
不愧是孙家后人。
要改命,需先破局,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应对天启五年魏忠贤的弹劾。
你需提前布局,联络朝中忠良,收拢天下能人志士,而非被动请辞”
孙承宗浑浊的泪眼渐渐清明。
是啊,既然已窥得天机,为何不能提前布局?
那魏阉之所以势大,靠的正是党羽众多。
自己如今虽有关宁军系的袁崇焕、祖大寿、满桂为军事骨干,
有叶向高、刘一燝等东林领袖为朝中奥援,
更有天启帝的师生情谊可恃,麾下还有鹿善继等智囊出谋划策。
可这般看似豪华的阵容,在既定的命数面前,
依旧保不住自己的官位,更挡不住十数年后家破人亡的惨剧。
他心中一震:莫非大帝所指的“力挽狂澜”
,并非倚重这些已知之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旁,正小心翼翼吃着罐头的李内馨,
和那个虽沉默站立、却难掩彪悍气息的尤世功。
是了!
李内馨年轻敢为,尤世功更是难得的勇将良材!
尤其是尤世功……
一想到这个名字,孙承宗便觉老脸烫,心中泛起深深的愧疚。
他想起尤世功从沈阳那场必死的困局中挣扎出来,
非但没得到抚慰,反被朝廷问责,一直在军中戴罪效力。
而自己接任蓟辽督师后,明知尤世功是员难得的虎将,
却因顾忌朝中风评,对他始终不冷不热,未予重用。
最后,更是将他打去押运一批无关紧要的粮草,
本意是让他远离是非之地,图个清静,却没料到那竟是一条绝路。
如今想来,自己对尤世功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点“恩情”
,
大概就是在他死后,顶住了一些非议,
坚持按“力战殉国”
将他的名号报了上去,保全了他身后那点可怜的哀荣。
可这比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比起一位将领本可建立的功业,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深重的愧疚,此刻像针一样扎着孙承宗的心,
让他面对这位“死而复生”
的旧部时,连一丝请求的话都难以启齿。
如今,哪还有脸面开口请他回来相助?
他偷偷抬眼,瞥向尤世功那被帽檐阴影遮住的侧脸,
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能出声音,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