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那里有广袤无垠的黑土地,有耕种不尽的粮田,有用之不竭的奴工。
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也是你唯一能去的地方!
我要你用那些异族的鲜血,来洗刷你和你父辈造下的罪孽!”
“罪孽?”
黄台吉心里一阵憋闷和荒谬,他至今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
父汗以‘七大恨’起兵,本是为女真各部挣脱明廷压榨,屠城戮民虽狠,亦是征战常态。
明廷官吏对女真部的屠戮,难道就不是罪孽?
他黄台吉随军谋划,不过是为部族求生存,凭什么要背负这‘滔天恨意’?
沈阳城里父汗依旧威加四方,这赎罪的枷锁,倒先扣在了他头上!
凭什么这滔天恨意要由他来背负?
但他不敢反驳,当时周围那些鬼军战士身上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钟擎当时还讥讽地补充道:
“还有你之前让人翻译的那些狗屁不通的《三国志》节选,趁早扔了!
我泱泱华夏几千年的璀璨文明,岂是你们这些只识弯弓射雕的蛮子能窥其堂奥的?
这套《三国演义》,是正本,你好生研读。
另外,我再给你个机会,也是你唯一的机会——彻底放弃那粗鄙不堪的满文!
你的军队打到哪里,就必须把我汉家的语言、文字、礼仪、教化带到哪里!
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赎罪之路!”
钟擎的目光随即盯着瘫软在一旁的范文程,语气森然:
“范文程!
还有你,去找宁完我!
你们俩,把这件事给我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若是办不好……”
钟擎冷笑一声,那寒意让范文程瞬间如坠冰窟,
“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把你们揪回来,凌迟处死!”
范文程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指天画地誓一定办好,额头都磕出了血。
黄台吉收回思绪,低头仔细端详手中的两本书。
书册不大,便于握持,封面是某种略显粗糙的布质,触手微凉。
上册的封面上,用烫金的隶书写着“三国演义”
四个大字,庄重醒目。
下方是一幅彩绘,画的是“三英战吕布”
的场景,
刘关张三人围攻吕布,人马腾跃,兵器交错,画面动态十足,细节栩栩如生。
下册封面图案则换成了“玉泉山关公显圣”
,
关羽形象威严,周身祥云缭绕,透着神秘与忠义的气息。
书脊上亦有竖排的书名和简单的战马、旌旗图案作为区分。
这书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书籍都不同。
字里行间竟有细小的圆点、短竖分隔,
不像关外抄本那般密密麻麻连成片,读来竟似有章法可循;
印刷更是精良,墨色均匀,无一处模糊,
透着一种越任何朝代的‘规矩’和‘文明’的气息,
与他此前让人翻译的、错漏百出的《三国志》节选简直天差地别。
摩挲着书封,黄台吉心情复杂。
这两本书,既是知识的馈赠,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指引,
更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一个他必须用一生去履行并且充满血与火的“赎罪契约”
。
前路漫漫,是福是祸,他已然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