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礼多人不怪就是了。
开门后,姜纹倒是老神在在倚著门框,军绿色毛衣领口磨得发毛,指间香菸腾起的白雾与呵出的寒气缠绕,浓眉瞬间拧成川字:“你小子又是从哪里学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下次再带这些东西来,我可是不给你进来了啊。”
话尾却泄出笑意,伸手接过礼盒。
对於这话毫不在意,进屋的叶柯朝飘著饭香的厨房扬声:“嫂子!”
蒸腾的热气中,周韵繫著靛蓝围裙探出身,发梢沾著麵粉,手里还捏著半块揉好的麵团:“叶柯来啦,你们先坐,还有个菜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未落,姜文已经拽著他往书房走,木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哎呀。
书房內整面墙的书架上,《资治通鑑》的线装书脊与《电影手册》法文刊名並肩而立。
桌上那泛黄的《盗官记》原著旁,散落著写满红笔批註的便签纸。
姜文从雕檀木案下抽出个牛皮纸袋,厚重的纸页带著淡淡的墨香与菸草味:“看这个。”
未署名的扉页上,“让子弹飞一会”几个狂草字力透纸背,墨跡未乾处还沾著零星菸灰。
叶柯指尖抚过微微毛糙的纸边,似乎可以看的出姜纹对於这个剧本有多认真,几乎像是翻了无数次一样显旧。
“手痒了”
叶柯指尖敲了敲剧本封皮,抬眼撞见姜纹摩打火机的动作。
只能说这位向来在片场说一不二的大导演,此刻居然有些好奇与期待,只想让叶柯赶紧看剧本对此,笑一声。
姜纹拧开粗陶茶壶往青茶盏里倒普洱:“少贫嘴,抓紧看。”
裊裊茶香里,叶柯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间,马拉火车喷著白雾驶向鹅城的画面,在脑海里轰然展开。
而姜纹见叶柯在认真安静看著手中剧本,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去干扰到他。
直到窗外的天色,从铅灰转为浓墨,叶柯才翻到剧本最后一页。
同样在等待的姜纹不知何时已经抽完了整包烟,菸灰缸里的菸头堆成小山。
“这算是荒诞敘事下的权li解构与人性寓言。”
合上手中的剧本,叶柯看著烟雾在暖黄灯光里扭曲成漩涡,“黑色幽默当衣,裹著歷史的苦药。”
姜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锐光,有些惊讶道:“接著说!”
见姜纹迫不及待的样子,叶柯乾脆与他討论从“马拉火车”的意象隱喻烧到“六子吃粉”的血腥仪式,从环形敘事的哲学內核辩到角色对白的弦外之音。
而在討论的同时姜纹抓起红笔在剧本上疯狂批註,说到激动处直接脱了毛衣,只穿件白色背心在书房步,菸灰隨著他大幅度的手势掉落。
当叶柯提到“黄四郎替身象徵权力的虚无”时,姜纹突然顿住,望著窗外的冷月沉默良久:“被禁怕了——总得给审查留层窗户纸。”
嗓音里难得透出几分沧桑。
落地钟敲响十二下时,叶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嗓子也因激烈討论变得沙哑。
姜纹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非要拉著他用棋盘推演“鸿门宴”的调度方案。
月光爬上窗台时,两人已经在纸上画了许多简易版模擬分镜,
直到深夜后,姜纹才有些恋恋不捨选择放了叶柯。
而叶柯更是觉得自己头皮已经发麻了,恨不得赶紧溜之大吉。
不过他此刻也更为看好姜纹手中这版《子弹飞一会》
推开家门时,楼道感应灯啪嗒亮起许情披著珊瑚绒睡袍倚在门框,皱著鼻子嗔怪:“去姜纹那儿一趟,怎么熏得比老烟枪还呛
“我倒是想不抽,可姜纹那傢伙拼命放二手菸啊。”叶柯只能摊开双手脸上尽显无奈,而后又揽住她的腰。
任由被搂著的许情脸上表情娇嗔道:“赶紧去洗洗啦,不然晚上你別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