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
大雪纷纷扬扬。
府內正房的后罩小院內。
一张古色古香的黄梨木大床,四根床柱上,鏤雕荷纹路,四周罩著一层雨过天晴色的纱幔。
床上,一个约莫九岁左右的孩童,仰面躺在床上。
不知多久,他倏地睁开眼,眼眸黑白分明,竟透露出一丝成年人才有的深思。
贾环脸色微白,靠在半旧的弹墨椅袱,整理著脑海中的记忆,总算將前因后果梳理明白了。
他是贾寰,如今亦是红楼一梦中的贾家二房庶子——贾环。
贾环虽是庶子,算作府里的半个主子爷。
但不论是二太太、宝玉,亦或是丫鬟小廝,只把他当做是人憎狗厌的小冻猫子,更遑论称他一声环三爷。
要说他究竟因何契机,这才穿越到贾环的身上。
这还得从昨日的事说起。
原身与丫鬟耍钱,却遭遇有人出千,贏走了贾环的二两银子。
贾环不依,想要討回银子,孰料遇到了府里的混世魔王,也便是被老祖宗捧成心肝肉的宝二爷。
宝二爷自认女儿是水做的,是最金贵的存在。
而男儿却是泥做的,尤其是贾环这般,更是浊口臭舌的腌臢之物。
他天然看不惯贾环如此做派。
当即,这位宝二爷就说他小家子气,全然没有主子样,连二两银子,都要跟丫鬟爭。
二两银子,宝二爷自然不放在眼里。
单是他房內丫鬟撕的画扇,便不止二两了。
可对於贾环来说,那是他和赵姨娘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少了这二两,他们只怕要窘迫好久。
就这么一怒、一激,贾环就气得厥过去。
而他,就这么来到了这所谓的红楼一梦,万红一窟的世界。
彼时。
贾环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想要思考接下来的出路,可外头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尖锐起来。
“当真儿是国公府的雀儿也能当凤凰了。便是我这姨娘再不得脸,环哥儿也该是正经主子,没的被丫鬟、兄弟,如此糟践!”
赵姨娘双眼红肿宛若核桃,似乎大哭过一场,只是口中却丝毫不饶人,拈著帕子,站在正厢房破口大骂。
站在赵姨娘面前的,是一个削肩细腰,俊眉修眼,披著大红猩猩毡斗篷的高挑身量女子。
贾探春看著姨娘如此粗鄙的模样,只觉得悲从心来。
她贾探春自认才自精明志自高,却不想託身在赵姨娘的肚子里。
赵姨娘比不得太太出身名门,环哥儿更不如宝二爷钟灵毓秀,如今又喜欢计较这些铜臭之物,想来便也知道,他与宝二爷那样的钟灵毓秀人物,是万万比不得的。
贾探春咬著唇,拢了拢身上斗篷,这才道:
“姨娘这话好没道理。”
“宝二爷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偏生环哥儿年纪轻轻,气性如此之大,全然没有爷们儿的肚量。”
“不过是二两银子的事情,也值得气厥过去”
赵姨娘气急,话到嘴边,看著贾探春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到底想著这是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终究没捨得说重话:
“二两银钱,便是我同环哥儿一个月的月例。你跟著太太体面,自是不知道,这府內的上下,哪一个不是长著一双富贵势利眼”
“你瞧瞧你兄弟房內,数九寒天连块银霜炭都摸不著。每每要些时鲜菜蔬,都得看婆子们眉眼高低……”
赵姨娘口中诉苦不断,话里话外,都围绕著两三银钱。
探春眉头一皱,脸上就露出不虞的神色来:
“姨娘也不必总说这些话,在我面前哭喊。如今府里是璉二嫂子当家,我纵是有心,也是无法。更何况……太太慈悲心肠,听了这些事,便叫我送支百年老参过来,哪里就有姨娘说得那么窘迫”
说著,探春便打开锦盒,露出里面那支老参。
赵姨娘一面听著亲生女儿,说著太太的好话,心中绞痛不已,一面却又忍不住鬆了口气。
有了老参在手中斡旋,今天冬天,总算能过得轻省些,不至於成日对著萝卜白菜。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是喜还是悲,强自露出个笑脸来,顺著探春的意思,说了一句软话:
“到底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