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生怜才(1 / 2)

“宝玉……贾宝玉何在”

贾代儒绷著脸,在学堂中四下寻找,除了听见后边几个混不吝的窃笑声外,竟丝毫不见那宝二爷的身影。

贾代儒家中清贫,说得好听点,是有读书人的清贵傲骨,说得不中听些,便是古板执拗。

往常学堂上课时,他最注重其间的行止规矩。

学堂中,学生眾多,但即便是最为顽劣的金荣,初进学堂时,也是风雨无阻,不敢怠慢。

而今贾宝玉的作为,说起来,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贾代儒那清瘦的脸庞,几乎片刻就涨红了,连带著念及贾环的名字时,先入为主,也以为是贾宝玉那等顽劣不羈的人物,语气微微沉凝。

只是当名字念出的那一瞬,贾环当即起身应诺。

贾代儒微微一怔,侧目望去,心中下意识地就是一声讚嘆。

好一个琼枝玉树般的哥儿。

小小年纪,单是立於原地,竟有謫仙之表的雏形。

可旋即,贾代儒心中疑惑更甚。

莫非是他年老耳背,以至於將宝玉和贾环混淆了

否则,怎地传闻中的小冻猫子,竟是这般丰姿神秀之貌

贾代儒举著手中的名册,眯起眼睛,颇有些迟疑:

“贾……环”

话音落下,便见贾环背脊挺直,落落大方,拱手施礼:

“学生贾环,见过先生。”

答案得到確认后,贾代儒心中的想法,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偌大的荣国公府,大房虽为长子,却让二房入住正院,其中宝二爷那“女儿是水做,男儿是泥做”之语,更是传遍寧荣二府。

便是那读书须得有女儿相伴之事,更是在神京中成为笑谈。

先前他以为,好歹政老爷还算是个克己復礼的读书人。

可就眼下来看,政老爷后宅不和,嫡母不慈,待下苛刻。

而作为父亲,贾政本该持家公正,调和內外,如今却是偏颇分明,任凭不实流言四散流布,既不查证,亦不制止。

即便有嫡庶之別,也不是这般道理。

可见政老爷,不曾有为父之道。

贾代儒心下嘆息,对待贾环的语气,反倒温和起来。

好巧不巧。

正是此时,门口一头戴束髮嵌宝紫金冠,齐眉勒著二龙抢珠金抹额,穿著大红锦袍的男童,快步走来。

一面走著,他还与身边书童小廝顽笑低语,转而更是大笑出声。

直至来到门口,他方才顶著那张眉飞色舞的脸,对著贾代儒,略一拱手。

贾代儒眉头拧紧,眉心更是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痕。

若是没有贾环,他或许看在贾宝玉的身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有贾环珠玉在前,这“宝玉”儼然就是一块“顽石”。

他冷著脸,抽出戒尺,就看向贾宝玉:

“按学堂规矩,误了晨课,抽掌心十下。”

宝玉看著贾代儒,见他因为过度清瘦,两颊颧骨突出,看上去古板而不好相与,心下登时就怯了三分。

登时,他就吞了一口唾沫,连忙找补:

“先生,雪天路滑,天寒地冻,不是我故意如此。实在是路途难行,这才姍姍来迟。贾先生,定然没有下次了!”

贾代儒听到这话,似是思索了一下,沉默片刻。

但只有贾环知道,这期间,贾代儒的目光,从自己的被浸湿的鞋履上掠过,定格一瞬后,这才似是不经意地收回目光。

紧接著,就听到贾代儒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是怎么来学堂的”

贾宝玉一怔,很快就道:

“昨夜大雪。古语云:『雪后寒』。是故今早出门前,老祖宗和母亲再三嘱咐,特意坐了马车来,这才迟了一步。”

一个嫡子,坐著马车,姍姍来迟。

一个庶子,鞋袜皆湿,却硬是准点来到了学堂。

若非身份差別,贾代儒只想反问那政老爷一句,即便嫡庶分明,可如此苛待庶子,难道损伤的不是荣国公府的顏面吗

偏那宝二爷,说出这话的时候,还理所当然,一派懵懂茫然,似是对其中的参差差別,毫无所觉。

於是。

贾代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