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委屈至极的贾探春,贾环只是淡淡开口:
“三姐姐行色匆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是,三姐姐急著为兄弟出头,可曾知道,今日父亲缘何发怒”
贾探春神情一顿,旋即皱眉,便要开口:
“不就是你做了什么……”
“这是什么话!”
此时,不待贾环开口,赵姨娘便径直打断了贾探春的话语。
她鼓著双眼,就像是只护犊子的母鸡:
“宝玉受罚,关环哥儿什么事难不成,你觉得是环哥儿陷害他的这又是哪里的道理环哥儿即便不是太太嫡出的,可也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往他身上推脱!”
贾探春心中一跳,只觉得伴隨著赵姨娘的一番话,自己的那些个小心思,以及心底对於贾环和宝玉的偏颇,都悉数袒露出来了。
一时之间,她又羞又怒,可当视线落在赵姨娘护犊子的模样时,心中突然酸涩难忍,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泣声道:
“罢罢罢,横竖有环哥儿在,我在姨娘跟前,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既如此,我又何必来做这个恶人,成日在太太和姨娘之间斡旋我走便是了!”
贾环无动於衷,只是冷眼旁观。
终於,在贾探春抬脚跨过门槛的那一剎,他才閒閒开口:
“姐姐若是不知道先生恼怒的原因,不妨亲自去问问二哥。就问他……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贾探春神色微怔。
下一秒。
绣鞋沾地。
身形渐渐远去。
碧纱橱。
好容易等到贾母、太太和政老爷都离开后,贾宝玉这才顶著懨懨的面容,鬆了口气。
晴雯一面用热水烫著帕子,热热地敷在宝玉的额头,一面就是冷笑:
“二爷好大的气性。授业恩师、授业恩师,这四字便是我也知晓,偏就二爷听了几句不中听的,就大发雷霆,惹来了府里这般阵仗。旁人读书读得好好的,怎的到了二爷身上,就惹出那么多是非来了到了最后,反倒是让太太怪罪我们头上,话里话外,都是咱们这些服侍的不仔细。”
晴雯话里带刺儿,但也怪不得她。
因著今日读书的事儿,王夫人心中憋著火气。
尤其是贾政虽然一笔带过,但话里的意思还是透出,在贾家族学里,贾代儒这先生更青睞贾环的意思来。
这便捅了王夫人的心窝子了。
上边的老祖宗怪不得,身边的贾政火气撒不得,左右踅摸下来,只剩下宝玉身边的丫鬟们可以藉机撒气。
一顿呵斥下来,没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依晴雯的脾气,倘若还是好脸色迎人,那才怪了!
贾宝玉別的不会,但是脂粉堆里混久了,这些姐姐妹妹的脾性,可算是摸透了。
他素来又是个能够软下腰身,姐姐长、妹妹短,能够伏低做小的,此刻对著晴雯就道:
“好姐姐,你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可若再来一次,我还是要顶撞那什么劳什子的酸儒先生。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便是我的不是了……”
晴雯还想说些什么,偏在这个时候,袭人手里端著一盘蒸酥酪过来,面上一派笑盈盈的模样:
“二爷又说些什么顽笑了这酥酪是小厨房那边的厨子,特意挑了上好的牛乳,用茉莉煮了去腥,洒上核桃碎、杏仁片,口感嫩嫩的跟豆腐似的。如今蒸好后端过来,还带著热气儿。一天下来,二爷也是累了,倒不如吃了点心,再歇息。”
宝玉听了,拈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放。
酥酪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在唇腔中蔓延开来,让贾宝玉的眉眼也一併舒展,进而神色也柔和下来道了一句:
“难为你费心了。”
袭人抿嘴一笑,眼见现在宝玉心情尚佳,想起王夫人临走前吩咐的话,便体贴地劝导起来:
“二爷如今上了族学,也该用功些起来。旁的不说,单说自珠大爷走了,往后太太的脸面,全靠二爷撑起来。二爷若是勤奋上进,考出个功名官身来,太太面上也有光,老爷更不会动輒打骂。”
好好的一碗酥酪,贾宝玉吃到一半,却听到了袭人这番话,愣是倒了胃口,没了兴致。
只是袭人虽是丫鬟,更是女儿家,素来温柔体贴。
贾宝玉能与贾代儒当面对峙,却不好同袭人计较那么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