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同水溶走得近。
而水溶又是八爷党。
因此在国子监的监生中,不乏也有八爷党抱团,顺理成章的,就拉著宝玉一块儿笑闹起来。
且会捐个监生进国子监的,除了说明家境殷实尚可外,也说明不是那些个读书的料子。
贾宝玉倒是正好了。
他不喜读四书五经,但论起投壶射覆、观戏听曲,他却是在行。
一时之间,贾宝玉倒也觉得,这来国子监上课,也並非毫无乐趣,更没有同自己所料的那般,都是一些追求功名利禄的禄蠹。
却说。
正在他举步欲要离开之际,却看见那边官学的窗牖內,正有环哥儿伏案提笔的模样。
他不由得转过脸,一派天真好奇的模样,忍不住发问:
“世兄,同为国子监的学生,怎么我们可以跑到外边来,像是我府內的兄弟环哥儿,还在里边奋笔疾书”
此话一出,身边人险些笑出声来。
钱捐来的监生,和送进官学的学生,能是一样吗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想到,这宝二爷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倒愈发天真得有些可笑了。
不过这话只是在心里打了转儿,他们嘴上却不曾说出来过,反而笑著开口道:
“宝玉,自本朝开国以来,就是在马背上打天下。勛贵子弟,除了读书科举外,还须得学会骑射步战,如此方才不墮咱们武勛之家的风骨。”
贾宝玉听到这里,不由得訥訥。
读书也就算了,这所谓的骑射步战他更是一窍不通啊。
只是正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他身边那些人便又笑著开口:
“官学內,分为甲乙丙班,你兄弟就算天资不错,奈何进学时间晚,此次小测,能拿个丙上的成绩,都算是走了大运,撞到考题了。”
“说起来,咱们都是勛贵了,哪里还需要这般勤勤恳恳读书人家便是读了一辈子的书,考取一辈子的功名,说不定最后还不如我们安稳袭成爵位,来的风光得意。”
贾宝玉听闻,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不喜这般汲汲营营之语,但是想到在来国子监之前,父亲贾政的耳提面命,以及外书房里的藤条,贾宝玉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出声。
官学內的学堂小测结束。
今日的国子监官学日常,倒是平平无奇。
只是对於小测中的一些题目,贾环还是有几分不確定。
说来,国子监不愧是本朝最高学府,其中教学严谨程度,压根就不是贾家一个族学可以比擬的。
若非贾环手中有著四爷和十三爷送来的经义题解,只怕今日的小测中,十道题中会有五道模稜两可。
就拿“以杖叩其脛闕党童子”此题作例子。
其中,前半句“以杖叩其脛”是孔子责骂原壤无礼,后半句“闕党童子”是孔子评价一个少年不懂礼数。
这其中並无直接关联,却被编撰成同一道题目。
好在贾环看过类似的刁钻题目,愣是在有限的时间內,抓住“礼”的共同点,和两句中人物的对比,这才得以借题发挥,展开文章。
做完一整日的小测,他只觉得舌尖发苦,竟然毫无飢饿的滋味。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著,直到来到雍亲王府,眼见幽篁深深,草木葳蕤,他立在这般景致前,不觉心神稍定。
正在此时。
一个身量頎长的少年,自打外书房里走来。
他五官端正,眉眼间,与雍亲王带著几分肖似,只是再仔细看去,却能看得出来,与雍亲王的冷麵沉稳不同,贾环身前的少年郎,更带著几分恣意。
就见弘时低下头,看向贾环,脚步微微一顿,就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转而绕著贾环走了好几步,这才戏謔开口:
“这不是荣国公府的庶子吗你哥哥宝玉,我是见过的。他跟在八叔身边,言谈举止都一派勛贵子嗣的洒脱气息,便是八叔不说,我也觉得,他是个难得的通透人,不似一般蝇营狗苟之辈。”
弘时嘴上说著,看到贾环脸上笑容不变,对於他口中这番话,竟然丝毫没有不满。
於是,弘时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忌惮。
他愈发认定贾环乃是心机叵测之辈,与宝玉那般的赤子之心截然不同。
贾环微微一笑: <